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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章 此间说书人(二十五)


  现在方渊潜离世,方家群龙无首,很多人都是惶恐不安。方渊潜在商政界打拼一世,如何会不为以后做打算,完全是因为一切都太突然了,身体一向健朗的他是忽然就中风猝死的。

  这才是方家上下惶恐不安的原因之一。

  方皓云跪拜后看天际已泛白才将方睿抱起来,走出灵堂,这样也不算坏了规矩。将人交给候在边上的下人又交代了几句才放下心来。

  转身正欲处理事物,忽然看到了灵堂前站了一个人,心中疑惑,宾客也不会贸然进来,难道是爷爷关系匪浅的长辈?

  方皓云上前,“请问先生是?”

  那人闻声转过来,方皓云一时惊愕,如何会是个清秀的少年郎,且比小睿大不了多少。少年看着他,手中握了一卷书,安然自若,墨色的瞳眸古井无波。

  少年温良无双,君子如兰,朗声问道:“他走时,可还安好?”

  方皓云竟不知如何回答,他人都知道爷爷是忽然中风去世的,这少年何故要多此一问,还是说,他本也知晓这个中因由。

  “可还记得那本《大限量天尺》?”

  方皓云惊骇,眸底掠过一抹晦涩阴暗,这少年是知道了吗,也就是说爷爷的死,他也是知道的。

  “你到底是谁?”他素来性情温婉,少有愠色,但这件事涉及到方家的兴亡,是以如今才说得甚为无礼。

  音落,少年却不看方皓云,转身缓缓踱步到方渊潜的棺椁之前。因着明日才下葬,所以还不曾订棺。方渊潜的面部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由于去世有段时间,已经开始出现了尸斑,楠木的香气混着幽幽的烛光,整个灵堂泛着些许鬼气。

  少年抬手,一本书从棺椁中虚空飞了出来,落在少年的手中。方皓云记得很清楚,那是爷爷让他一定要销毁的一本书,即是《大限量天尺》的上卷。

  “自古死者为尊,先生这样做未免太过分了,是欺我方家无人吗?”

  方皓云正要唤人来拦下这少年,却只见他目光深邃悠远,好看的眸子闪了一下,瞳眸漆黑如墨,不见眼白。

  方皓云心下骇然,大概是看错了吧。

  少年仍只看着方渊潜的遗体,握着两本书的手指骨分明,语气淡淡的,带着薄凉与漠然,“凡,人有命,皆强求不得,你却总枉了这一世英明,也罢,随我走吧。”

  说完,少年转身,澄澈如初的眸子看了看方皓云,嘴角勾起一抹笑来,还是那般清浅灵动,可在方皓云看来本如玉温良的少年却多了一分诡异。

  少年走出灵堂,步子缥缈儒雅,速度却极快,几步之间与方皓云擦肩而过,空灵的声音自他耳边响起,“生与死,对与错,君子与小人,总在一念思量”。

  方皓云眼眸中带着不可置信,再看少年时他的身影已渐行渐远,终是带着那两本书消失在了内堂转角。而他则一直站在那里,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的每一个画面。

  久久的思索终是让他想到了少年那张惊为天人的脸,是他,竟然是他,竟然是那个说书的少年。

  十多年过去,自己已从十二、三岁的年纪长成了弱冠的男子,他竟还是年少的模样,未曾变过。

  若真是他的话,那么两本《大限量天尺》的上下卷如今也都在他那里了吧。自己寻了那么久,几乎把方家翻了个遍,下卷竟是在少年这里,命啊,都是命。

  方皓云想到了十年前的那日,自己父亲方祁下葬。主母魏氏因才生育不久,不宜相送,他同爷爷一起送父亲的灵柩。

  那少年也是如今天这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爷爷虽悲于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心事儿中,却还健在,不似如今物是人非。

  不同的是,那日这少年是留下那《大限量天尺》的下卷,而今是连同上卷一起收回。

  那时少年对爷爷说的也是那句话,“凡,人有命,皆强求不得。”

  凡,人有命,皆强求不得。呵!可惜的是既是知道了命途如何,谁又甘心认命呢。

  “三哥,刚才那个大哥哥是谁?”

  闻此,方皓云心中一怔,小睿他看到了?寻声望去,果然是方睿,此时正趴在内堂门外,只露出一个脑袋,眼眸中充满了疑惑。

  走过去,俯下身来,道:“小睿怎么跑出来了?明日爷爷下葬,你该休息一会儿的,不然送爷爷就不精神了。”

  “三哥不用担心我,小睿睡醒了,三哥不开心吗?”

  方皓云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三哥很好,小睿,我们去休息好不好,三哥有些累了。”

  听了方皓云的话,方睿又看了看爷爷方渊潜的灵柩,继而心疼地看着三哥方皓云,仰头脆生生地答了一句,“好!”

  方皓云起身,任由方睿牵着自己出了灵堂,看着这十二三岁的孩子莫名心疼与难过。小睿自小聪颖,可惜的是,兀自叹了叹,当真,也是命吗?

  脑海中忆起孩时的记忆,那个好看的说书少年将《大限量天尺》下卷给了爷爷。

  “大限量天尺,量断人间生死。众人皆知此书可以推算一个人的生死倒限,所以为大限量天尺,不过却没有人知道它有上下两卷,上卷推人性命,下卷求破除之法,其实互相矛盾。凡,人有命,皆强求不得。”

  如今,换这少年告诉自己,“生与死,对与错,君子与小人,总在一念思量。”

  君子,小人,总在一念思量。

  ……

  这是凌栩待在自己爷爷凌桓书房的第三天。凌桓终于是忍不住向自己这个孙子咆哮着,“小兔崽子,你这都待多少天了,啊?你看看把我这书斋里翻成什么样了,出去出去!”

  凌桓本来想着这三个孙子孙女,就数凌栩最不争气,看着这两天竟然主动跑到自己屋里说要看书,心里面是很宽慰的,哪里知道还是个不省心的东西,到了书房把这儿翻成这么个样子。

  凌栩是什么人物,老头子两指还没有打在脑门上自己就已经以飞快的速度跑开了。

  边躲凌栩边开口解释道:“爷爷您先别打啊,我这可是在给你谋福利,你还记得那幅《四君子图》吧?不对不对,是《月下墨梅图》”。

  闻言,凌桓果然停下来,一时怪异地看着孙子,放下了手中的鸡毛掸子,歪在藤椅里,也不知道是追凌栩追地累了还是听到那个名词心里膈应,道:“行了行了,《四君子图》就《四君子图》,少在那里卖关子,我就这么一点儿好东西都不见了。你就这么点儿本事都没有,要不回来”?

  凌栩心里小九九一转,嘴里却在嘀咕着“那画到底是谁的您心里还没数吗”?

  他不说这个还好,说了简直就是在伤口上撒盐,凌恒从藤椅上“蹭”地拿着鸡毛掸子站了起来,吼道:“你小子翅膀硬了是吧,想飞了,你老子都没敢当着我这么说话”!

  那还不是因为你是他老子,又不是我老子。但是凌栩这话可不敢说出口,赔笑着,“爷爷,看您说的,我今天可是特意给您支招儿来了,那幅《四君子图》您不是心心念念的一直想要吗,我认识那个书斋的主人,那画可以给您要回来”。

  凌桓什么人物,自家孙子心里那点儿小九九到这里完全没用,瞥一眼凌栩,说道:“行了,真当你老爷子我多稀罕似的,条件”?

  凌栩乐了,他就喜欢老爷子这爽快的性子。

  凑到老爷子身旁,凌栩看了看身前的书架,道:“爷爷,想来你比我更清楚那个少年到底是谁”。凌桓闻言,反倒慢慢地开始整理起自己的书架了,回凌言一句,“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就算了,打主意还打到我这儿来了,你告诉他,除了唯一的一幅《四君子图》再没有其他东西了。若真是有,你以为还能轮到你跑我书房里乱翻”?

  凌栩想想似乎也是,但是前段日子不清楚少年有什么事书斋竟然已经很久都没有开门了,反而临走的时候告诉自己要是找到一本孤本书斋自然会为他开门。想来想去,凌言来了自己老头子这里。

  如今老爷子这么一说,自己竟然没有半分反驳的话语。凌桓见自己这个顶能折腾的宝贝孙子竟然消停了一会儿,想少年真是有办法,居然短短几日就把人弄成这么个模样。

  “不过,我也很久没看到他了。”

  老爷子停下来,眸子里带着怀远,看得凌栩有点儿无所适从。万幸这样的状况没有持续多久,老爷子想到什么似的,看向凌栩,说道:“不过说起来,有本书他肯定感兴趣”。

  凌栩眼睛亮了,问道:“什么书?爷爷你有”?

  老爷子炯炯有神的眸子里掠过一丝狡黠,道:“这书我是没有的,不过,那个人有。书名《大限量天尺》,你回去问问他,他应该会把后面的故事告诉你,说起来,那书曾经还在我这小小的书房里待过一段日子,去了他那儿,也算是有个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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