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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13章


过了年,该见的亲友也都见完了,田地里暂时也没有什么需要忙碌的,大家好像都闲了下来。

        这天怀瑾正和文均在院子里侍弄花草,便听见蓬英在外面喊,“家里有人吗?”“哎,我在,进来吧。”怀瑾回应道。内室不便见外女,于是文均放下水壶,回了房间,吩咐望秋出来端茶。

        蓬英揽了怀瑾道,“有要紧事儿要与你商量,茶就不喝了,东莱还在等着咱们呢,赶紧走吧。”

        “哎,我去跟内人说一声。”

        “嗯,应该的应该的。”蓬英挤眉弄眼地说,笑她太把内人当回事儿。

        怀瑾笑笑,进内室给文均说了一声,告知他可能中午回不来了,叫他自己张罗着吃饭,又问他又没有什么想吃想玩儿的,自己回来给他带。文均温柔地说:“既然有急事,就快些去吧,我还能饿着吗?正事要紧。”

        怀瑾换了衣服,骑上马,急匆匆跟着蓬英出了门,心里盘算着,希望别是什么大事儿,尤其是不要牵扯到自己不知道的事儿。

        蓬英见她神色紧张,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急什么?骗你的,能有什么大事儿。东莱最近发达了,请咱们去喝花酒呢。多少不是得避着家里那位嘛,到底是你的正夫,我不好直说,就胡诌了个借口。”

        怀瑾先是松了口气,探出身子去捶他“大爷的,吓老子一跳!”接着就马上心里打鼓,又要见新的不太记得的朋友,还要去那种地方,可千万别露出破绽呀。现在给他们说,我转了性儿了,对喝花酒没兴趣了,他们会相信吗?

        两个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转眼到了醉音楼下,里面的小厮殷勤地来替他们拴马,一个穿着琥珀色的衣服的女子站在二楼窗前叫他们,“怀瑾,蓬英,来二楼包间,老子请客,好酒好菜美男管够!”

        “放心,不跟你客气。”蓬英痛快地回应道。

        怀瑾脸上一阵发烫,这么明目张胆的喝花酒,她实在是没经历过。前世,她们医院附近有个什么男执事咖啡厅,据说里面有很多帅哥服务生,其实也就是给你端个咖啡,坐你旁边聊几句天而已,但是朋友叫了她好几次,她都不好意思去,虽然她暗戳戳地也在小红薯上看了很多次网图,对美男流了很多口水。

        现在可好,这里的朋友直接带着她来嫖了。

        醉音楼旁的铁匠铺,赵睿宁正和自己军营的伙伴一起来给马儿换蹄铁。战友轻轻碰了下她的胳膊,努努嘴,示意她去看醉音楼。睿宁转头望去,看见自己长姐正和狐朋狗友乐呵呵地站在楼下,楼上还有小倌儿放肆地调笑着,赵怀瑾看着激动的脸通红。“狗改不了吃屎。”睿宁冷冷地说了一句,又去安抚自己的马儿了。

        怀瑾心里忐忑,脸上还是装出很放松很喜悦的样子,跟着蓬英上了楼,路上有小倌儿叫她的名字,轻佻地冲她示好,她只是尴尬礼貌地笑笑,因为实在是想不起来他们都是谁。

        二楼楼梯口,老鸨周叔正恭敬地候着,“赵小姐,李小姐来了,柳小姐在雅间等着二位呢。”两人跟着周叔进了房间,东莱已经搂着两个小倌儿喝的两腮泛红了。

        蓬英激动地搓着手,“可把老子憋坏了,这些日子,天天陪着老东西们喝茶下棋,无聊死了。美人儿,想我没有呀。”蓬英调笑着掐了掐一旁小哥儿的嫩脸,那男子长的唇红齿白,也许被灌了酒,面皮微微泛着红,害羞地笑了笑。

        “不开口呀?那看在银子的份儿上呢?”蓬英笑嘻嘻地塞了几个碎银进男子的内衣里面,也许是被冰到了,男子猛得打了个冷战,随后主动贴在蓬英身上,往她脖子上亲了两口。

        东莱和蓬英倒是很快进了状态,到这儿像是回了家,怀瑾僵住一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哟,怀瑾几日不见,变成柳下惠了。”东莱斜着眼睛开起了玩笑。

        “去你大爷的。”怀瑾赶紧坐了下来,担心自己表现的与原主太不相似,“我天天被家里的老东西管着,搞的我清心寡欲,到了这第二个家呀,倒是有点儿不适应了。”

        “是近乡情窃吗?”一个小倌儿贴了上来,举了一杯酒到她唇边,怀瑾忙就着他的手喝了。

        “哎,这就是了。该喝喝儿,该玩玩儿,人生短短数十载,不痛快玩儿怎么行。”蓬英笑道。

        怀瑾始终是没办法松懈下来的,总担心自己在什么话题上漏了馅儿,所幸那两位朋友沉溺于酒色,说的也都是不着边际的胡话,怀瑾才稍微放松下来。夹起酒菜,乐呵呵地吃着,旁边的小倌儿往她身上蹭,她就悄悄躲开,并不看他。于是那小倌儿便很知趣地坐在一旁,只给她倒酒夹菜,时不时捧她一两句。

        这时,蓬英旁边的男子悄悄贴了上来,怀瑾正要犹豫要不要躲,却见那男子尴尬地停下了,轻声说,“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乐卿呀。”这个名字怀瑾多少有些印象,但是一时想不起来。

        “乐卿呀,怎么不记得。”怀瑾捏了捏他尖尖的下巴,“你怎么可爱,我怎么能忘了呢。只是你正陪着李小姐,贴我旁边是不是不太好呀?”

        “不是的,”乐卿看了看门口,又接着小声说,“您能不能点下江离呀?他最近不太好呢。”

        “怎么了,江离不是这里的红人吗?还愁没客人?”怀瑾有些吃惊。

        “不是的。您知道,江离和我不一样,他是个清倌儿,眼看着都二十八岁了,马上青春不在,周叔想榨干他身上的油水的,趁着还有大把客人喜欢他,想让他也。。。。。。但是江离不愿意,所以周叔就总是送些不三不四的客人进去。那些人不舍得花钱,还总是动手动脚,上个月,江离的脸都被客人打肿了。现在楼里又来了几个年轻的清倌儿,有意轻贱江离,他被气病了。所以,不如你多点江离几次,有人护着,周叔就不至于太过分。”

        乐卿正小声说着,被蓬英一把打在屁股上,“你这个小白脸儿,拿着老子的钱,惦记我朋友呀。怎么我的钱没她的香?”乐卿讨好地爬了过去,脸上又带上了挑逗魅惑的神色,“喝多了酒,不记得钱的味道了,不如您再拿点儿,我闻闻?”

        蓬英靠在了身后的垫子上,“来呀,美人儿,摸出多少都是你的。”乐卿嘻嘻笑着,在她身上乱摸乱咯吱着。

        要点江离吗?怀瑾心里矛盾地想着,眼前又浮现了那日江离撑在窗台前呼喊他的笑脸,那时候看着还好好的,怎么就病了?我点了他又怎么样呢?我又不会天天来,救的了一时救不了一世。赎他出去?就算自己有那么多钱,家里老爷夫人知道了,还不得翻天?

        但是隐隐心底有个声音叫道:救他!是谁?怀瑾震惊地站了起来,她真真切切感到了心底的疼痛和呼喊。是原来那个怀瑾吗?也许那个怀瑾真心很喜欢江离,那么占据了她身体的自己,也有义务替她照顾江离吗?

        两个怀瑾仿佛都在思考,搞的身体非常不舒服,怀瑾只觉得心跳的厉害,头也晕了起来。一旁的小倌,见她脸色发白,便问道:“您不舒服吗?要去别的房间休息一下吗?”

        “对对对,带她去你房间歇一会儿,她就好了。”东莱揶揄地笑着,显示已经开始对房里的事情浮想联翩。

        怀瑾头晕脑胀地站了起来,听见自己的嘴巴在说:“叫江离来陪我。”是自己的声音,仿佛又不是自己的声音。

        怀瑾晕晕糊糊地被小倌儿送进去了旁边的卧房,“江离一会儿就来。”那人轻声说道。过了一会儿,怀瑾感到有湿毛巾在自己的额头脖颈上擦着,鼻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柿子花味儿,那味道,让她感到心安,瞬时放松了下来。她睁开眼睛望去,是江离。

        “好点儿了吗?”江离半跪在塌前,手背撑着下巴,温柔地端视着她。

        “嗯。”一个多月没见,江离清瘦了不少,眼下也有了阴影。见怀瑾盯着他的脸看,他忙转开了脸,“我最近病了一场,样子有点儿难看是不是?”

        他看起来有点儿窘迫,这和怀瑾记忆里的那个清高冷漠的江离是不一样的。也许那个怀瑾消失的日子,他真的过的很难熬。

        怀瑾一向同理心很强,于是也替他难过,忙回应到“没有,没有,你很好看,以前是神采飞扬,现在是一种破碎的美感。”

        江离被她哄笑了,“破碎的美感,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不过既然是你说的,那我就信了。”

        江离端了醒酒汤给她,自己便在琴前坐下,“像以前一样,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嗯,洗耳恭听。”

        琴声悦耳动人,歌声婉转悠扬,怀瑾不由地沉浸其中,没注意到江离的手一直在忍不住颤抖。

        事实上江离已经很多天没有吃饭了,自从发现周叔往他菜里下药开始,他便疑心重重,就算是同伴从小厨房亲眼瞧着端来的饭菜,他也不放心,也许自己的朋友被周叔的“好言相劝”给骗了,也觉得他的建议才是自己最好的选择呢?

        于是他一日日消瘦了下去,今日听见怀瑾要来,才勉强起来梳洗,想也许她还会来找自己,结果证明她真的来了。

        江离还不知道是朋友主动求怀瑾来点自己,因此对着一脸微笑的怀瑾,觉得又找回了几分底气,也许自己仍有机会借着怀瑾,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谈不上多喜欢怀瑾。这个女人容貌一般,也不过是个不学无术,沉醉于酒色的女人,但是至少她对男性还算客气,也没见她在醉音楼打过小倌儿,最多也就是为了争风吃醋,和其他客人不顾脸面地打架吵闹。再者,之前怀瑾酒醉时,曾提到过,实在是不喜欢家里的那个无趣的男人,早晚要找个理由休了他。那么也就是说,自己如果嫁给了她,是有机会转正做大房的,这样一来,他就安全了,再也不用担心随时像个货物一样被卖掉了。

        于是江离一直吊着怀瑾,不管她花多少钱,就是不肯让她染指,因为他担心一旦女人在外面吃饱喝足,就没了把自己娶回家的欲望。但是他又担心怀瑾会对自己失去兴趣,于是又时不时对她格外热情一点儿,让她觉得自己与别人不同,但是如果她想再进一步,江离便又一脸冰冷,叫怀瑾心里痒痒,却又摸不着头脑。

        如今许久不见,江离便有意透露出几分深情款款,笼络着她。

        一曲唱罢,他款款走向床榻,大胆地坐在床边,上半身虚虚撑在怀瑾枕边,似躺非躺。怀瑾心下吃了一惊,有些想坐起来,但是又想起江离是个自尊心非常强的人,自己的举动也许会让他感受到羞辱难堪,再者江离既然是清倌,想来也不会做什么,于是她稳住了心神,只冲他笑了笑。

        江离的脸离她很近,说话的时候气息扑在她脸上,传来一股淡淡的清香。怀瑾心想,原来真的有人呵气如兰,不像自己,早上起来嘴里一股苦苦的味道,一时又想起自己刚喝了那么多酒,又吃了那些杂乱的酒菜,没准儿现在滂臭。她脸上一红,忍不住闭上嘴巴,屏住呼吸,把熏到了对方。

        “怎么了?”江离感到了异样。

        “我担心自己嘴巴滂臭。”怀瑾有些醉了,说话直率不过脑子。

        “臭的话,怎样,不臭的话又能怎样呢?”江离盯着她的嘴唇,幽幽地耳语道。

        怀瑾只觉得从头皮到后背一阵发麻,心跳的厉害,不知所措。

        “你在想什么?这个吗?”江离俯身轻轻地在她嘴上贴了一下,嘴唇蹭了蹭。

        “你真好闻。”怀瑾感觉大脑已经不受控制。

        江离笑了,身子已经坐直了,手背蹭了蹭她发烫的脸颊,“只给你闻过哦,睡吧。”

        江离最后冲她笑了笑,背起琴离开了房间,心里默默回放着自己今天的表现,很好,没什么差错,分寸把握的很得当,怀瑾很快就会再次频繁出入于醉音楼,直到拜倒在自己身下。下了楼,江离感觉自己多日来,第一次有了食欲,哼着歌,自己去小厨房动手做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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