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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戌亥之交的时刻,有人打着一盏灯笼匆匆地向道场走来。

        陆酿一听到动静,立刻往相反的方向一闪,将自己隐藏在更加深重的黑暗里。

        “少爷,差不多该回去了。”

        来人是景家的蛟仆,正是十年前,到育幼园来接景应回天风城的那一位。

        他的样貌身形皆与当时别无二致,陆酿一眼便认了出来。

        “阿叔,抱歉,让你这么晚还要来接我。”景应的声音不似平日里那样倨傲,倒是有几分乖巧懂事的味道。

        “少爷,您这话可折煞老奴了,这不过老奴分内之事。”一阵窸窣的衣料摩擦声从道场中隐隐传来,“还没吃饭,想必饿了吧?先吃点小食垫垫肚子,老奴出门前已经叮嘱厨房做饭了,到家时应该正好能吃上热乎的饭菜。”

        “谢谢阿叔。”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欣喜,从蛟仆手中接过一个纸包,手脚麻利地拆开,将里面装着的东西往嘴里送。

        一股隐约的肉馅香味儿飘了过来。

        景应只咬了一口,动作开始变得犹豫起来。

        “怎么了?今天的包子不好吃吗?”蛟仆一脸关切地问。

        “好吃……”景应的声音一下子变得低落,“只是今天,我还是没能参透术法的要领,想必爹娘又要失望了。”

        “少爷可别这么说,夫人可是一直盼着您开心就好。再说了,不是有夫人给你的符御吗?”

        “可……我明明是一条龙,却连这样简单的法术都要靠符御才能完成……”

        藏身在黑暗之中的陆酿在听到“符御”这个词时皱了皱眉。

        他在书院的藏书里读到过这个词语,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不过也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符御,是汇集了上古神兽所遗留下来的灵力而形成的法宝,只要佩戴在身上,就可以大幅提升法力。

        即使是资质偏下的妖兽,只要戴上符御,甚至可以与道行高深的上等种族一搏而不分胜负。

        而像龙族这样天生资质过人的种族,若是有了符御的庇佑,据说可以发挥出不输给应龙的力量。

        可是,从刚才景应和蛟仆的对话来看,这位性格高傲的龙族公子,非但没有继承到自己一族的过人天赋,就算是戴上了符御,所施展出来的法术也仅能达到略高于常人的水平——毕竟,术法课的成绩,景应永远在自己后面。

        蛟仆的声音又穿过一片黑暗,传入陆酿的耳中:“少爷,就算法术天赋不足,也不影响您身为龙族的事实,您无需为此烦恼。”

        景应沉默了一会儿,用一种带着巨大沮丧的口吻道:“阿叔,我会不会,压根儿就不是龙族啊?”

        蛟仆的神色慌乱起来:“少爷,您怎么会这样想?您怎么会不是龙族呢?您是老爷和夫人的亲生儿子,怎么会不是龙族呢?”

        那接二连三的反问句虽然处处流露着尊敬,但又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景应似乎被蛟仆的气势压倒,半天没再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少爷……”蛟仆的语气又软了下来,像是在抚慰自己的小主人一样,“该回家了,不然,准备好的饭菜都要凉了。”

        景应终于抬起了耷拉的脑袋,一双浅金色的眼眸毫无神采:“如果我真的是龙的话,为什么我处处都比不上陆酿?”

        躲在廊柱后面的人没想到会在此情此景中听到自己的名字,一时感到有些意外。

        “陆酿?”蛟仆将这个名字在嘴里咀嚼了一番,似乎感到有些熟悉,但终究没能想起来。

        “就是我们这一届的首席。”景应不甘心地解释道,“他是一条青蛇,不过是一条青蛇。”

        蛟仆伸手摸了摸自己垂到胸口的胡须,顺着小少爷的话讲了下去:“不过是一条青蛇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看到蛟仆没有领会到自己的意思,景应急得跺了跺脚:“我、我就连一条蛇都不如,哪里还有脸说自己是天风城的龙族!”

        “少爷,您要是不喜欢那个叫陆酿的,我便同老爷说一声,老爷肯定有办法将他赶出书院。”

        听到这儿,陆酿感到自己的右眼跳了几下,于是把眉头皱得比刚才更紧了。

        若要将他从书院除名,那势必要经过院长的首肯。

        青鳞书院的院长是虽是龟族,但其出身的一族之中,曾经出过得名为玄武的神兽,加上他本人据说览遍群书、博古通今,在天风城也是德高望重之士,不是一般人想动就动得了的人物。

        这蛟仆却将除名一事说得如此轻巧。

        龙族景家,还真是权势滔天、为所欲为。

        陆酿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冷冷地望着站在道场之中的华服少年。

        没想到景应紧接着就大喊一声:“不可以!”

        他喊这一声本就用力,那声音在道场四周的围墙上反复弹射几遍,形成了回声,简直听得陆酿脑壳疼。

        大概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反应吓了一跳,蛟仆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等他回过神来,景应已经一个人跑出道场,消失在远处的夜色之中了。

        陆酿默不作声地看着那抹明晃晃的亮色逐渐远去,总觉得这画面莫名地眼熟。

        他想了一会儿,回忆起十年前,还是小屁孩的景应被育幼园的小鳞门们排挤的时候,也是像这样气鼓鼓地跑出教室的。

        比起思考为什么景应二话不说就驳回蛟仆的提议这个问题,陆酿首先想到的是:这小子,十年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第二天,景应来到教室的时候,陆酿正在给班上唯一的锦鲤族同学讲题目。

        大概是龙族公子哥那身金色的衣袍着实晃眼,原本低头讲题的陆酿在景应进门的那一瞬间抬头看了他一眼。

        两道浅金色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一起——好巧不巧,景应也正看着陆酿。

        视线对上的时候,景应突然觉得一阵心悸,但又不知道这阵心悸究竟从何而来,他正要从陆酿的眼中探求更多时,陆酿却已经低下了头,继续给锦鲤同学讲起了题来。

        景应脸上的倨傲一如既往,只是还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丝欣喜,情绪高昂得仿佛昨天在道场闹了一通脾气的是另有其人一般。

        大概是回家之后被家中老小喂了一嘴蜜饯罐子吧。陆酿突然想道,但旋即又摇了摇头,因为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在解题的时候走神,而走神的由头居然还是那个从不给他好脸色看的龙崽子。

        午休的时候,陆酿一改往常直接在教室用餐的习惯,跑到了道场后面的一小块树荫下,就着枝叶间洒落的正午阳光,打开了自己的餐盒。

        一股甘甜又醇厚的香味自那颜色青翠的粗竹筒中飘了出来。

        在把竹筒塞得满满当当的五颜六色的饭菜边上,一只银色的小碟子安安静静地躺着,碟中盛着浸泡在透明液体中、颗粒饱满、晶莹圆润的米粒——是秀娘从月河镇给他寄来的自家做的酒酿。

        他写信跟秀娘说过,莫再寄这些酒做的吃食过来。他们家酿的酒,味儿太香,即便是只当辅料,也拦不住那醇香飘满整个教室,叫班上的孩子以为他是酒鬼。

        但秀娘死活不听,隔三差五、变着花样地给他寄,一会儿是酒心圆子,一会儿是醪糟鸡蛋,又或者是像今天这样的甜酒酿。只不过都用上了能够隔绝气味的粗竹筒,说明她多少还是注意到了宝贝儿子的尴尬。

        陆酿舀了一勺酒酿,轻轻抿在嘴里,被泡酥了的米粒立刻被压得扁平,藏在米粒之中的液体被挤了出来,一股香甜的味道遍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

        小小一碟子酒酿,没几口便被消灭干净了。

        就在陆酿吃饱喝足、打道回府的时候,身边的灌木丛忽然晃了晃,枝叶的阴影之间,浮现出两粒红宝石般的光点。

        他弯腰向那灌木丛里看了看,一条通体雪白的小蛇正躲在灌木丛中探头探脑,一双红色的圆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的转角传来。

        “小白!小白!吃午饭啦!”

        下一秒,一个金灿灿的身影出现在转角处。

        “小白——”景应亲热地叫着,声音不似平常那般装模作样,还带着些当年的软糯,他一边唤着,一边向小蛇藏身的灌木丛跑去。

        小白蛇看到景应,也是一副高兴的样子,扭着身体从树丛中钻了出来,动作敏捷地缠到了景应伸出来的左手上。

        景应用右手的食指轻轻点了点它的脑袋,小白蛇亲昵地用小脑袋蹭了蹭那只白皙的手指。

        “还疼吗?”景应柔声问。

        小蛇像是通人语一般,晃了晃脑袋,似是在说“不疼”。

        白蛇蜷起的身体上,有一道长且扭曲的伤口,像是被不够锋利的锐器所伤。伤口早就已经止血,只是因为受伤而剥落的鳞片让那具原本无瑕的身体看上去有些可怖。

        陆酿此时正隐匿气息藏身在景应头顶的树上,哑然地看着下方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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