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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42章


仆地,

        此处多苦寒,待到三月底才微微见了春风。

        军士们三年多来也越发看不透这位齐国皇室来的殿下了。

        初到此地时他才不过十二三岁,如今身形抽长,常年习武使得身材健壮挺拔。他继承了生母优越的容貌,一双凤眼半阖时薄凉的眼神让人不敢小觑。

        他平日里话很少,一上了演武场却又不见那沉稳模样,动作间十分狠辣果决。

        用那些老兵痞的话来说——这位殿下,疯的很。

        齐坞生知道光有技巧却缺乏实战是不可取的,因而他日日选一名军士比武。仆地的人不会留手,一开始常常伤到他。但这也正是他想要的。

        在日复一日的枯燥对练中迅猛地成长着。

        朝云行见证着一个未来帝王在苦难中的磨砺与进步。

        齐坞生同他的兄弟们不一样,他生来被认为是庶出的灾星,从未受过一天的优待。来到永宁殿不过半年又被辗转送走。

        他的人生经历是坎坷的,是同卑贱、低微、痛苦所瓜葛着的。

        这样的人一旦成材,则不会被胜利与骄傲冲昏头脑。他就像是最冷静的猎食者,在暗处伺机而动。

        唯一不稳定的因素……是他对贵妃的感情。

        三年时间,朝云行不是没有想过找一个年岁相当的姑娘来照顾齐坞生。

        但是当他对上齐坞生那双仿佛能吸进所有情绪的冷漠眼神时,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些年少时懵懂的爱慕被无限放大,变成了让人心惊的欲念。

        被这样一个执着的疯子爱上,不知那永宁殿的贵妃娘娘是幸运还是不幸。

        朝云行最担心的就是齐坞生耽溺于儿女情长,而荒废了真正重要的大业。

        但是那少年只是微微垂眼,

        “娘娘贪慕权势,我得爬的高些。她才会看到。”

        “到时她谁也不用求,只需要看着我一个人就好。”

        朝云行感觉喉中凝噎,他很想告诉殿下这并非是符合常理的姻缘关系。但是想到若这份感情真的能激励齐坞生向前,倒也不算坏事……

        左右委屈那位贵妃了。

        -

        “小殿下!”负责传讯的军士跑了进来,“京城来的信。”

        齐坞生刚赢了一场比试,他小麦色的肌肤被汗水打湿。他掀起衣摆仔细擦着自己的剑,那柄剑被主人精心呵护,刃开的极好,舞动间闪过寒光。

        闻言,十九殿下还没有说什么,其他人便兴奋地凑了上来。

        “京城三年都没有来过消息,是何人?”

        有人眼中闪过一丝看好戏:“不会是那皇帝驾崩了要叫我们小殿下回去继承皇位吧!”

        曾经无意中撞见过齐坞生拿着一方手帕的军士笑的狭促:“别瞎说!我看……是小殿下的心上人。”

        “心上人?!”

        “你莫要诓人啊!”

        “哼!我可是亲眼看见过殿下拿着一个女人家的帕子。”

        那人急的面红耳赤,恨不得将自己的记忆剖出来给旁人看,证明自己说的字字真切。

        “好家伙,小殿下这是长大了,想娶媳妇儿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就说那小厨娘的胸脯都快贴到殿下的身上,殿下都无动于衷……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有人大声起哄。

        “我以为殿下不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要笑死我了。”

        这些军士嘴里一向是这些下三路的诨话,齐坞生接过信,完全没有理会那些人的打趣。

        少年的视线瞥过信上的花纹,给了朝云行一个眼神。

        跟随他近四年的将军知道是什么意思,将所有看热闹的士兵驱赶出了营帐。

        “是永宁殿的。”

        少年十分冷静地说道,可是手指翻飞拆开信封的动作却无意识地暴露了他内心中那丝隐秘的期盼。

        可当他终于翻开信纸时,齐坞生的神色瞬间阴沉下来。

        三年,

        秋娘娘没有来过任何一封信。

        他从那些传到仆地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她的现状。她过的很好,大权在握一人之下,她已经许久不把中宫放在眼里。

        有异议的朝臣也或多或少的被禁了声,不知是什么人什么力量捂住了他们的嘴。

        她甚至…和国师有了密切的来往。

        秋娘娘是否得到了她曾经梦寐以求的一切?

        这次来信,齐坞生本想着是不是秋娘娘终于想起了自己。是否她在实现了自己的野心之后终于记得自己曾经抚养过一个孩子。

        但是这封信里只有寥寥一句话。

        「王太傅的千金对你有意,本宫在乎你的意见,所以来信询问。」

        这封信纸的正面反面他都看了一遍,什么都没有,除了这句冷淡的询问以外什么都没有。

        她不在乎他是否在仆地吃尽苦头,受了多少暗伤,也不在乎他成长了多少,能否独当一面。

        时隔三年,她再一次来信是为了指婚。

        秋仪,秋贵妃,从始至终都将他当成一个天真的孩子。可以肆意敷衍愚弄。

        他甚至怀疑秋娘娘没有感情,没有心。

        她可以因为太子的一句话收养自己,可以因为太子的又一句话把自己送到此处。

        那现在呢?她又是为了谁。

        王太傅的千金。

        是了,她已经掌控了后宫。现在是要用“十九殿下的婚事”来拉拢朝臣,操纵国事吗。

        朝云行捡起地上被揉皱的信纸,他看了一眼后立刻看向齐坞生的脸色。

        他不敢相信这是秋贵妃做出的事情。

        她若是聪明就应该拉拢十九殿下,无论是母子之情、还是其他的感情。只要她愿意服软,哪怕是骗呢?都能够将猛兽彻底收为己用。

        他现在只盼着殿下能够冷静下来,不要一时冲动做了无法挽回的事。

        谁知齐坞生笑了一下。

        朝云行此刻宁愿他将怒火发泄出来,也不愿他这样苦苦压抑。人一旦绷到了极致,最后只会两败俱伤。

        “娘娘总是知道如何打消我的幻想。”

        “她总是恰到好处地提醒我,她是谁。”

        -

        “快端盆热水来!皇上醒了。”

        常言道,七十三、八十四。这些都是长寿老者需要过的坎,这一旦没有过去,便是到了大限。

        侍疾的嫔妃擦着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眼泪,纷纷围在龙床前,只盼着陛下第一次睁眼时看到的人是自己。

        中宫,

        “皇后娘娘,皇上醒了。”

        周皇后手中的珠串一顿,幽幽传来一声叹息。

        她的心情实在太过复杂,她爱过这个人,也无比痛恨他带给自己的屈辱。

        这些年她不再专注于同永宁殿作对,反而在为齐晟寻一位好的师傅。

        周皇后已经为了这个目标努力了那么多年,她不知道如何承受失败的滋味。

        皇寺,

        国师为面前的女子端上一盘时令蔬果做的素食糕点。

        美人笑嘻嘻地接过:“谢谢国师亲手做了给我。”

        男人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怎知是我亲手做的。”

        秋贵妃看向这附近环绕的竹林,思索了一下:“若这其中无人,上次本宫说想吃,恐怕只有国师大人能听到吧。”

        她有些娇憨的神情引得国师轻笑了一声,但很快他便意识到了自己嘴角的笑容。眼神一冷,将不经意间的温柔收了回去。

        他的心,不静了。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征兆,他能够明哲保身不理世事如此多年,就是因为他不会轻易卸下这份心防。

        万事万物于他只是过客。

        贵妃身上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她若是真心祈求什么东西,无人能轻易拒绝她。

        从国师忍不住再次现身时,他就已经彻底掉入她的陷阱。

        每隔几日,他们就会在这竹林中品茶论道。

        国师观测星象推演世事,他不必离开此处便能知道万事万物的结果。可是这位贵妃娘娘人在深宫,仅仅凭借她掌握的有限的消息,便能将未来说的八九不离十。

        她能够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绝对不是因为她找了什么人做靠山,或是用她的美貌。她的手腕和心计让秋贵妃坐稳了身下的位置。

        她不是耽溺于后宫宠爱的女人,亦不是满足于浮华现状的女人。

        她的锋芒从没有消失。

        天生阴谋家的美貌,与其说是需要富贵滋养,不如说是需要权力滋养。

        “西北,恐怕要不太平了。”国师执黑子,落于棋盘中。

        “太子心急,想要早日获得兵权,自然主战。”贵妃的白子落在棋盘的正中间,在大片黑子中似乎并不起眼,落于颓势。

        男人看着隐隐形成包夹之势的黑子,轻轻吐出一口气:“娘娘准备如何?”

        贵妃抬眼,十分平静:“夺嫡之争与本宫无关,只是可怜了沦为草芥的军士。”

        国师大笑几声,原来那些男人都看走了眼。

        贵妃刚进宫时,她想的是如何活命;秋家受人之托折辱诬陷,她想的是如何在朝中立足。而当这所有结局终将来临时,她想的是功成身退。

        那些男人的爱慕、她获得的权势地位都不是她留恋的。

        原来从始至终,她都不打算以任何形式留在这宫内。

        谁当皇帝,自然和她无关。——她也从不在乎。

        秋贵妃目的之清晰,内心之果断,令人叹服。

        贵妃白子落定,竟是以微弱的优势突出重围,险险胜过黑子。

        国师一怔,笑的坦荡:“娘娘赢了,我技不如人。”

        “国师棋艺精湛,只是牵绊太多。“贵妃轻笑一声,起身拜别。徒留下国师一人坐在竹林中独自沉思。

        良久,他苦笑一声。

        多么可笑的事实,本该在国寺清修之人心中竟有了牵绊,而本该在俗世辗转之人却更为磊落。

        他以为自己可以避开那命定的劫难。可是在冬雪日第一次见到湿漉漉狼狈的她,对上那双清澈明媚的眼,他第一次心软送出那份药时——

        白子就已经悄悄围了上来。

        败局已定,没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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