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杀人者

“能杀人，而不被人杀，便是一种本事。”她将手搭在德妃身上，施施然的离去。

        德妃扶着她，面上不愉，秀气的眉毛轻蹙：“这女尼怎么咄咄逼人。”

        “嘘。”柳安然的指尖竖在她唇边，面容严肃：“你且记着，日后不要接触这女尼，也不要说她的坏话。”

        她这样的严肃，让德妃微微一怔，懵懂的点头，但还是忍不住问道：“这女尼，难不成来头很大？连皇贵妃都要这么顾忌。”

        柳安然苦笑，想了想，垂眸道：“若我猜测是对的，只怕真的很大。”

        她叹了口气，很不希望，自己猜测是真的。

        外边风雪已经停了，但空气之中的冷气，依旧不褪却。

        青石板路上被太监们清扫的干净，但难免有水珠子，在太阳的光芒下，熠熠生辉。

        轿辇停在殿外，她却忽然不想坐了，拍了拍德妃的手，说道：“你陪我走走吧。”

        德妃应下，然后吩咐小太监们走在她们前面，仔细的检查地面是否有冰。

        柳安然笑笑：“你瞧着天真烂漫，却是个仔细的人。”

        “皇贵妃如今的状况，容不得我不仔细。”德妃瞧着那挺出来的肚子，分析道：“臣妾瞧着，这是个皇子，老人常说，尖肚子男，圆肚子女，肚子小男，肚子大女。娘娘除了肚子，其他地方都没发胖，十有八九，就是个男孩。”

        柳安然掩嘴一个劲儿的笑：“哎呦呦，你这都是听谁说的，还真有几分样子。将来自己生育了，也用的上。”

        德妃脸色通红：“娘娘非要这么打趣我么！”她神色坦然道：“陛下眼中，除了皇贵妃再无他人，我们这些人早就做好了无宠一生的准备。衣食无忧，呼仆唤婢，还有好听的名头，谁不愿意？与其争宠到尸骨无存，这样平静的生活，让人喜欢的不得了。”

        柳安然抿了抿嘴，和她刚刚穿越来的想法，何其相似。谁也不能说这样的生活不好，可总归有些惋惜。

        两人走了一段，天开始阴暗了下来，风雪降至，自然坐上了轿辇，分别回了宫。

        刚一回去，就见门口站着大总管。

        柳安然被搀扶着走上台阶，含笑道：“大总管怎么不下去休息，这风口，多冷啊。”

        大总管苦笑连连，指了指里屋，不敢说话。

        柳安然明了，这是小皇帝又开始耍脾气了。

        这阵子，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都没少承受怒火，大总管自然是首当其冲的受害者。

        厚重的四喜福纹帘子掀开，柳安然走了进去，并且吩咐人都别进来。解开了披风，走到火盆边，烤了烤火。

        殿内的火盆燃烧的正旺盛，化了的雪落在上面，发出霹雳啪啦的声音，火苗窜的老高。

        暖和得屋内让人送了口气，她回过身，就见那人斜倚在炕上，白皙的面容这些日子黑了不少，下眼圈几乎遮不住，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闭着眼睛都不得安宁。

        随着柳安然的动作，他耳朵微动，睁开了眼睛，眼中尽是血丝，阴沉着道：“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语气冲的像是吃了火枪药。

        柳安然微微一笑，在他身边坐下，轻声细语道：“去礼佛寺为孩子祈福，祈祷我们的孩子能顺顺利利的降生。”说着，把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

        “我们的孩子，自然能顺利。”小皇帝面色渐渐好转，抚摸了一下肚子，说道：“好像长大了不少。”

        “是了。”她娇嗔道：“都是陛下的孩子，日日的磨着我，总是要吃的，害的我有时候半夜都要起来吃东西，都胖了，不好看了，怕你不喜欢。”

        小皇帝仔细的看了她两眼，伸手捏着脸颊上的肉，笑道：“挺好的，手感好。”

        “我又不是绸缎，要什么手感？”柳安然翻了个白眼，靠在人身上，摸着小皇帝的肚子道：“臣妾因为孩子胖了，陛下也要胖，要多吃一点，这些就不会说我胖了。”

        “本来也不胖，挺好看。”小皇帝轻轻一吻，身上的阴郁之气，都被拨弄开了。

        拨云散雾，一缕阳光投射下来。他嘴角微微翘起的笑容，好似那明媚的阳光。

        柳安然松了口气，面上巧笑嫣然，他仔细的瞧着，忽然道：“安然，你猜到了吧。”

        她一时不知说什么，愣了良久，低声道：“嗯。”

        猜到了。

        为何宣王突然赠送女尼，那女尼的身份又是谁。

        “她当年扔下我，便嫁了一家富人做妾。她在青楼时，便给我生下一个弟弟，只小了我两岁，那户人家原本是不肯要弟弟的，可是那家长子忽然死了，要绝户了，所以也不顾她的身份，就将弟弟和她接进府。”小皇帝紧紧了搂着柳安然，牙齿碰撞的声音清晰可闻：“我在大街上游荡着，凭借着记忆找了回去，青楼的妈妈桑怜悯我，便让我在那做小厮。我六岁，便学会了观察每个人的眼色……”

        “陛下。”柳安然眼睛一酸，明明是龙子龙孙，结果沦落在下层，端茶送水，还遭到母亲的抛弃。

        难怪无人提及皇帝生母的身份，青楼女子是皇帝生母，实在是让人笑话，何况这青楼女子还改嫁了。

        如今宣王将她送入宫，在放出流言，皇帝认生母，就成了一个笑话，不认，又有违孝道。

        无论从哪方面看，都给出了一个难题。

        “安然，永远不要离开我。”小皇帝在她耳畔，一字一句道。

        “有陛下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我的家在这，我能去哪？”柳安然让他摸自己的肚子，笑颜中带着泪光：“我们一家三口。”

        小皇帝紧紧地搂着她：“安然，信我，你要信我。若你不信我，天底下谁还能信我？”

        柳安然不停地点头，眼泪止不住的往出流淌。

        看似强大的他，在心底隐藏着脆弱，一戳就破。

        外边的雪还在飘飘悠悠的落下，北风呼啸，最冷的日子，意味着马上就要回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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