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收尸

那手很美，纤纤软玉削春葱，长在香罗翠袖中。

        手中握着的冰糖葫芦也很好看，晶莹剔透，红艳有光泽。

        那人笑呵呵道：“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我正好买了两个，听见你要吃，便给你一个吧。”

        柳安然伸手接过，说了声谢谢，然后盯着眼前的人。

        有些意外，又像是意料之中，她点了点头，说了声：“好久不见，你越发潇洒了。”

        车外的女子，裹着厚重的皮袄，领口处为了保暖，镶嵌着毛茸茸的绒毛，似乎是兔绒。她蒙着面纱，看不清面容，但一双美眸上挑，三分凌厉与妩媚，眼珠子像是玻璃球一样好看，发髻是最简单的单螺，盘叠如螺，置于头顶上，髻处插着一根金雀钗，干净简洁，一丝不苟：“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我的出现。”

        柳安然舔了一下糖葫芦，脑中飞速闪过一些东西，比如，她为何出现的这么及时，然后慢悠悠道：“我猜，你一直盯着柳家。”

        语气是肯定的。

        她确定的语气让陈慕玉挑了挑眉，而后展颜一笑，虽然看不清面容，但眼睛之中的笑意清晰可见：“我也不知为什么，总之便是叫人盯着了。宫里总有马车来柳家，但这一次，守着的人却多了许多。”

        她指的自然是暗处，那些守卫着自己的暗卫。

        柳安然想了想，道：“你近来日子过的很好啊。”

        若不是过的好，怎么能指挥人盯着柳家，还有高手，发觉暗卫的存在？

        陈慕玉在离宫之后，虽然有一笔积蓄，但是并不多，她不能在以陈家大小姐的身份活下去，只能是一个无名小卒。现在一个无名小卒，能监视柳家。她不可谓不厉害。

        莫不是女人离开后宫，脑子便厉害了？

        若她离宫了，又会怎么样呢？

        陈慕玉矜持一笑，复又觉得不好笑，沉默了一下，道：“是我兄长的手下，退役下来之后，我便用商人的身份笼络了他们。”

        她的兄长已经在战场上阵亡了。

        “节哀顺变。”柳安然寡淡道，这单薄的语气，并不能安抚什么人心。

        索性，她根本没想过安抚她。

        这样没营养的对话说了两句，便都没话说了。

        柳安然的视线扫过她眼角处的抓痕，她伸手摸了摸，“大约是这点我比你幸运，我无需以色侍人。”

        “我也不是。”柳安然有些恼羞，复又平静了下来：“我是。”

        她说我不是，是因为不想觉得皇帝是因为脸喜欢她的。

        她说是，是因为以色侍人的人，长的肯定挺美。

        陈慕玉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讥讽道：“我全盛时期，你根本不如我美。”

        “不尽然。”她不以为然，自恋虽然不好，但自信总归是无错的。

        陈慕玉沉默了一下，道：“咱们算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么？”

        柳安然点头说是，她们两个人似乎从来都不对盘。

        陈慕玉咬了咬下唇，横了她一眼，笑盈盈道：“那你为何跟我说话？”

        她莞尔：“因为你站在风口，我坐在马车里捧着汤婆子。”

        陈慕玉挨着冻，柳安然暖和着，她瞧着她挨冻，觉得挺有意思。

        这种恶劣的想法，就像是小孩子的在闹别扭。

        陈慕玉恼羞成怒，原本通红的耳尖变为了脸上通红，复又嫣然一笑：“你这是哪里不顺心，在用我撒气，可见我只是身子冷一冷，你却是心冷一冷。如此看来，你比我要更难受。”

        这句话狠狠的戳重了事实，而且是柳安然无法反驳的事实。

        这种一击而中的感觉对于陈慕玉是很爽的，但柳安然一点都不爽，这回换她怒形于色：“你离宫之后，嘴皮子倒是利索了很多。”

        “你也不赖。”她抿嘴一笑，张扬明媚：“我是跟人谈生意，嘴皮子利索了。你呢，还跟那群女人斗来斗去？”

        这是个不可否认的事实。

        后宫的女人不多，但在柳安然来看，绝对不少。

        陈慕玉胜了，在与柳安然的斗嘴中，少有的获得了胜利，她扬眉吐气：“若你有朝一日，在宫里混不下去了，也假死出宫吧，我罩着你。”

        柳安然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居高临下道：“我永远不会那么狼狈的出宫。”

        陈慕玉也不恼：“也对，依着柳家的权势，你势必一生都在皇家，哪有出宫的机会？不过也有，便是你死的那天。”

        她们之间，似乎永远都没办法好好交谈。

        这样彼此伤害着聊天格外的有意思。

        柳安然冷笑道：“我兄长，也该娶妻了吧。”

        感情，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在相等的立场上，打着一场拉锯战，以秀恩爱的目的，来用一系列的考核，确保对方能否在自己的世界里长存。

        很有意思。

        古代的门当户对，媒妁之言显然抹杀了这样的有趣。但同时保证了，风险的存在。

        陈慕玉在得知许配给柳别意之际，并没有什么感觉。

        十四岁的她需要嫁一个人，生育二三子女，携手度过五六载人生，枕边人是夫君，却不是多么爱的人。这是一个家族女子，该有的一生。

        彼时她如同一匹烈马，在任命低头，任由别人套上缰绳之时，对方却忽然后悔了。

        她的自尊心，已经从地底，跌落至深谷。

        骄傲如她，怎么会担上被退婚的名声？

        她宁愿在大选之际入宫，被人说做是高攀皇帝，也绝不被人当作是弃妇。

        然后她就认识了这么一个人，君临天下，英俊果断，三年的时间，她倾心一个不该倾心的男人。

        女人的心，都是在细水长流之中丢弃的。她做了个冠宠六宫的陈妃，虽然其中，不乏水分，但那大约是最幸福的时候，后来，出现了一个叫做柳安然的女人。

        陈慕玉眯了眯眼睛，讽刺道：“你跟我提你兄长，都不如跟我提皇帝陛下。”

        柳安然一梗脖子：“我男人，跟你提什么。”

        她说这话的时候，有几分没有底气，脸色微微变白，气息也变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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