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低头

可惜，她永远都不会因为这样的人而脏了手，不会动附离分毫。而是会让附离知晓早年说不出话的原因，让他知道，生母南客，是个多么恶毒之人。

        附离会长大，会变的很厉害，也许还会知道生母是怎么死的，不过那不重要，因为他有一位乳娘。十分懂事的乳娘，会将生母给他带来的所有的伤痛，都告诉他。

        而他永远不会知道，他并非是皇家的子嗣。那样可爱的孩子，该是皇族的。他将来也许会是个骁勇善战的将军，但也只会是如此。

        然后，在历史上，附离会是德妃的儿子。

        南客是谁？

        不知道。

        也许是枝头上唱歌的百灵鸟。

        那都不重要，南客是孔雀，可在骄傲的孔雀，都要在百鸟之皇面前低头。

        她若不低，头便无需要了。

        柳安然想着，轻轻的摇了摇头，温和的说：“瞧你说的，本宫若是容不下其他皇子，早就容不下了，只是才知道，原来附离并非皇嗣，既然不是皇嗣，怎么能在宫中生存呢？”

        南客脸色一变，随即镇定了下来：“这又是你害人的新借口，听着便恶心，附离是皇子的亲自，本宫亲眼瞧见，陛下跟附离滴血人亲。”

        柳安然淡淡一笑：“是陛下偷偷滴血认亲，你恰好看见的吧。”

        南客身子一僵，因为被戳中了。

        虽然不能确切的知道左右，但柳安然隐约猜测到，皇帝一开始是想留着华族的，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使得他决定要击杀整个番邦。

        所以啊，附离是皇帝亲子，只是做给南客看的。让她相信，她相信了，附离方才不会怀疑。

        “你的每一个反应，每一个动作，都在被人算计着。”柳安然声音有些绵长，像是黑暗之中，忽然落地的石子，梆梆，敲在地面上，敲在心尖上。

        南客死死咬着下唇，面容有些狰狞：“我不信。”

        “不信有什么用？”柳安然轻笑道：“本宫也不指望你信，只是来送你上路的。不过在上路之前，总归要送你一件小礼物，方才说了这么多话，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莺歌走到窗户边，叩了三下。

        外边走进来一个暗卫所打扮的宫女，面无表情，她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圆形的东西，东西上盖着一个红色的布，上面溢出来了鲜血。

        “这是本宫的注意，本宫见不得血，便想着都是红色，即便流血也看不出来。”柳安然怡然镇定，平静的问：“答应觉得如何？”

        南客双眸瞪起，眼角迸出鲜血，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下来，一把掀开红盖头。

        那是一个男人的头颅，脸色十分的苍白，因为场面隐藏在面具之下的原因。他睁大眼睛，仿佛头颅与身体分离的时候，还很惊骇。

        南客崩溃了，冲着柳安然就冲了过去：“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柳安然一动也不动，莺歌动了，暗卫也动了，两人几乎是一瞬间，就将南客按到在地，那头颅滚了好几圈，十分的吓人。

        “看见你这么难受，我也就舒服了。你以为你把你的情人隐藏的很隐蔽么？不，他离你太近了，近的我闻到他身上有你的味道。”柳安然往前走了两步，视线向外看去，正好能看见映衬在窗棂之上，那梨花枯枝摇动的身影。但她似乎没看见，自己的脚，踩在南客的手上。

        柳安然今日穿的鞋，南客是很眼熟的。正是镶嵌着珍珠的滚雪细纱蝙纹彩带花盆底，珍珠之下的金穗流苏晃荡着从南客的手上划过，和田玉所制成的花盆底冬暖夏凉，此刻犹如利器，狠狠的压在白嫩的手上。

        南客疼的呜咽，大声的咒骂。

        柳安然含笑听着，末了道：“你现在只能咒骂我，让我很安心。”

        因为她若是有本事，就直接杀了自己了。

        所以啊，永远都不要因为一个人骂自己而愤怒，这是好事，至少说明，她没有能力杀自己。

        “你说，我两个最为重要的人，因为你险些丧命，我该怎么对待你呢？怎么样，才能让你更痛苦一些呢？”柳安然用力的捻了一下脚尖，疼着那刺耳的尖叫声，喃喃自语道：“庆云染病的时候，我也想这么尖叫来着，可是我不能。陛下失去踪迹的时候，我也想尖叫，但我不能。这么说来，你比我幸运多了，你至少还能哭一哭，骂一骂。”

        南客疼的面容扭曲，可身体在疼，敌得过她心的疼么？她不断的叫嚣：“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休要胡说。”柳安然柔和的说道：“你怎么会有做鬼的机会呢？”

        莺歌伸手一捏，便把她的下颚捏了下来。

        柳安然不咸不淡的吩咐：“将她的筋脉割断，舌头割掉，眼睛戳瞎，然后好好养着。养到她一百岁，养到她活的比我长久，知道么？”

        “是。”莺歌眼中都是恨意，小德子在那场瘟疫之中，也染上了病，好在挺了过来。可是她见到那么多的人都没挺过来，她怕啊。

        南客眼中都是惊恐，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她含糊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柳安然不紧不慢的转过身去，慢悠悠的离开，声音一点点传来：“你我，彼此彼此。”

        这样的声音，很快掩饰在了惊恐的叫声之下。

        一声声，十分的长远。

        房檐之上的鸽子，惊起飞走。

        柳安然也不上凤辇，只是慢悠悠的走着，她也不叫人扶，只是自己走。

        身后太监们抬着凤辇，宫女在两侧随之。

        她一个人，像是要将所有人都甩在身后一般。

        那单薄的背影，看上去就像是柳树的枝干，纤细的腰不足盈盈一握。

        她报复了，可没有快感。

        她想，应该将一切可能伤害自己的东西，都扼杀在苗头之中。

        因为报复起来，没有快感，而失去的时候，极为的伤心。

        这漫漫宫中，度过六载，柳安然觉得，在没有什么东西能伤害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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