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善

东娘一身将领服饰，隐隐觉得不舒服。

        这个季节已经很热了，之前在宁古县倒是不觉得，可是来了京都之后，愠热越发的明显。

        东娘的胸口裹着布条，可是随着热度，逐渐减少了衣服，已经让她看上去胸前壮实，好在还有盔甲挡着，否则当真是要露馅了。

        当天晚上，宫里的梁九功便来传旨，召见东娘等人入宫。

        端午佳节，殿内都是亲族，少有两位宠臣方才在殿内一并过节。

        东娘暗九这些身份低微之人，只能随着一些大臣在殿外。说起来，倒也见到不少的熟人，连虎威大将军的儿子，关轩也在。记起给小十七选妻的时候，他那放肆的样子，没想到现在也算是一板一眼，领着官职了。

        这些人东娘虽然见过，但东镇远是不认识的，只能凭借着别人的介绍，依次打了招呼。他们看向东娘的面具，也是十分的好奇，似乎是想见见那都没传出花一样的人物，究竟是个什么长相。

        “早就听小儿提及司阶，今日一见，果然是一位及其出众的人才。”说话之人，三十六七岁的样子，虽然端着温和的样子，但眼中十分的幽深，东娘一见，便一个寒颤。

        有人介绍道：“这位是太仆寺卿的荀大人。”

        东娘恍然，此人是谁。

        方家家主继位之后，第一任的丈夫早亡，她二十三岁便成了寡妇，于是守了一年孝之后，在第二年，嫁给了眼前这位，生育了方元照。

        能瞒着方家家主，硬是将方元照说成是男儿身，眼前这位可是不一般的厉害。

        东娘抱拳行礼：“见过荀大人。”

        荀礼微微一笑：“不用多礼，小儿几次受到司阶的帮助，感激还来不及呢。”

        他身后的方元照不动声色道：“里面宴会似是要开始了，还是尽快落座吧。”

        众人被这一提醒，纷纷落座分开。东娘坐下之后，能感受到一个阴森的眸子盯着自己，忽然有些明白了方大将军和方元照的话。

        他们逼着自己离开，是为了不让荀礼发现自己，否则这个男人，定是要将自己除之而后快的。那双眼睛，纵然用如沐春风来遮挡，也盖不住其中的阴森之气。

        东娘轻轻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耳边喧嚣都化作泡影。

        她如今，有什么好怕的？

        “陛下召见归德司阶东镇远——

        怀化执戟长东暗——

        仁勇校尉方元照觐见——”

        太监顿挫有力的礼唱，瞬间让殿门外的人都听了个清楚。

        东娘起身，随着其余两人往殿内走去。

        遥记要册封公主的时候，她便是这么一步步的走进去，现在也是。

        目不斜视，余光却是留意着两边的人。

        妃嫔之中，瑶贵妃与皇帝并坐，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活的跟皇后一样，除了没个名分，剩下哪里都是。

        东娘忽然想起了自己，自己当初不也是么？

        和亲的鲜卑公主居客席，和使者挨着。

        随后妃嫔按着身份坐。琳妃和静昭仪对坐，在那之下，是一些受宠的妃嫔，位份几乎没有变化。随着昭帝的年纪渐渐大了起来，他已经不喜欢在去册封妃嫔了。

        妃嫔之下，便是皇子。大王爷出去办差未归，四王爷五王爷对坐，两人几乎没什么变化。倒是之后的六王爷，显然有一些“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感觉。七王爷早死，八王爷也没有出席，据说近些日子病的厉害，若不是太过厉害，也不会不出席端午宴。

        于是便九王爷和六王爷对坐，这两人都是身材高大，对坐起来有些虎背熊腰的门神之感。

        十皇子早夭，十一十二这双胞胎几乎一模一样，瞧着十分的有趣。

        十三王爷，十七王爷，以及洛阳，按着年龄的序齿，陆续排下去。

        剩下的皇子公主东娘都不太熟悉，因此便略过了。

        与十公主同母的十一公主，已经下降了，她比洛阳还大一岁呢，因为其母的事情，倒是没有被迁怒，和普通公主一样，离开了这个皇宫，过起自由的生活。

        东娘有些感叹，但面上不显，随着其余两人一起行礼问安。

        “免礼。”昭帝还是去年的样子，几乎没什么变化，捋着胡须，笑的和蔼可亲：“这三个，都是我大唐的青年才俊啊，朕听说，其中的两人，分别射杀了吐火罗的两位王子，都是谁？”

        东娘和暗九脱列而出，分别说出自己射杀的王子。

        昭帝点头，轻描淡写之中，透着杀意：“吐火罗，不像话了，不像话，就该杀。”

        他的声音，透着狠戾的味道，让人们一瞬间惊醒，恍惚看见，这个垂暮的老人，似乎还是当初那个杀伐果断的英气帝王。

        东娘有些好奇，自己父皇当年是何等的风采。

        昭帝转而微笑，似乎刚才的锋芒毕露都只是一个错觉而已，他和蔼的说道：“元帅没有册封你们，是等着朕来册封的。东镇远！”

        “卑职在。”东娘俯身行礼。

        “归德司阶东镇远，战功彪炳，功勋卓著，斩杀敌嗣，着即册封从四品，明威将军，钦此！”昭帝说完之后，又册封了其余两人。

        暗九得了一个从五品的游击将军，方元照得了一个正六品的昭武校尉。

        对于册封东娘为明威将军，楚丞相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东镇远虽然立下功勋，但是从军只有一载，且功勋并不多，是否现在册封，有些操之过急了？”

        昭帝微微一笑：“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这句话是出自《孙子兵法.形篇》，即是擅长作战的人没有辉煌的战功，因为能避免战事的发生。

        楚相没想到昭帝对东娘的评价那么高，立刻便退下不语。落在其余的人眼中，暗暗道：楚相也是老了，揣摩错了陛下的心思。

        四王爷温柔的目光落在东娘身上，声音干净如清泉过耳：“善医者，无煌煌之名。父皇的话，有道理。”

        五王爷嗤笑一声：“赤忠者，无夸夸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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