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自卑与自傲
她奉旨前去劳军，一路上却出现不小的麻烦。
秋季的一场大雨，致使不平整的道路陷入一片泥泞。
天空边上的阴云，若隐若现，淡淡的黑幕，似乎要笼罩一切。昏暗的天空，时不时的刮起狂风，让人受罪。
这也是没办法的，宁古县偏边界，冬日要长，秋日很冷，北风呼啸刮过，阴冷的风犹如绵绵的针不断的往身体上刺，冰凉的雨珠子敲打着人，寒意不住的往身体里钻。
原本预定明天抵达，不得已便耽搁了。
而那边迟迟不见人来，便派人来查探迎接，来的人唤作罗燕，昔日与东娘曾一桌同席。
洛阳客气的接待了他，询问道：“可是偃旗息鼓的偃？”
他落座之后，腰板挺直：“是燕子的燕。杨柳色依依，燕归君不归。”
洛阳下意识一敛眉，复又一笑：“将军倒是没有什么顾忌。”
罗燕坦然的说道：“兵卒者杀敌，无所畏忌，何况言乱。”
他长的不算是特别英俊，但是身材高大，眉宇间自有一股正气，谈吐干脆文雅，另洛阳对其有了几分好感，所以语气少了一丝高高在上的威仪，寻常说话般的感叹道：“当真是下雨天，天留客。可惜要将军陪本宫在此耽搁了。”
罗燕望了望天色，浅笑道：“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如此天气，倒是迎合了军中气魄，倒也并无不妥。”
洛阳与他相谈甚欢，本就对九王爷一样的军人有好感，又见多了京都之中，咬文嚼字，或者扭扭捏捏的公子，一见这样洒脱的人，自然欣赏。翌日也是在他的陪同之下，来到宁古县元帅府之中。
可便是因为两人的相谈甚欢，延伸出了许多的版本，比如，两人私下怎么怎么样。
洛阳起初一听，是不以为然的，毕竟编排自己这种事情，不在少数。她虽然不以为然，但很明显有人当真了，当真的这人身份还有点特殊，正是罗燕的夫人，苏春意。对于苏春意，还是有一些记忆的。
此人长相貌美，当年在京都也是百家求，最终嫁给了一个不起眼的少年，惊讶了不少人。
如今罗燕凭借实力，爬了上来，而苏家没落，她从高高在上的公主，变成了普通人，昔日的貌美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的差了下来。在苏家没落之际，带着孩子前来投奔罗燕。可以说，是落难的天鹅，她一瞬间的骄傲全都没了。
在听到罗燕和洛阳的事情之后，心里的火苗一瞬间就窜高了，加上连日的隐忍，与家庭造成的不安，与罗燕大吵一架，之后竟然抱着孩子跳河。
结果孩子和她都没救过来，罗燕整个人都崩溃了。
洛阳莫名奇妙的就成了害人的那一个，一些和罗燕关系好的人，都在背地里讲究她，她偶然听见了一次，也不生气，直接站了出去：“早听闻军营之中，皆是血性男子，怎么还有背后嚼舌根子的东西，不长眼睛的东西，说谁不好，还敢编排皇嗣了！”
那两人一惊，连忙回身告罪。
洛阳瞧着他们卑躬屈膝的样子，只觉得一阵窝火，冷笑一声，抽出自己的皮鞭便要责打。
然后这个时候，关玉出现了，他捏住了皮鞭，手被抽的通红，赔笑着说道：“手底下的亲兵不懂事，还望殿下海涵。”
这便是两人初见。
其实若说是初见，倒也谈不上。毕竟在接风宴席上也是碰面，只是当时对于彼此都不感兴趣，故而没有交谈过，距离这么近，还是第一次。
关玉心里暗暗叫苦，他因为心里抵触，所以不曾和这位殿下照面，却不想自己的人落在了这位的手里。议论皇嗣，被打死都不多。何况眼前这位是昭帝宠爱的女儿，如今元帝最宠爱的妹妹。想着自己父亲曾经送来的，关于洛阳公主的系好，他动了动唇，微微带上痞子样道：“殿下胸心宽阔，怎么会屑于跟小人计较。回去之后，卑职定会严加惩处，还望殿下大人不计小人过。”
洛阳瞧着他，心道此次关玉是功臣，这点面子得给。于是便往回收鞭子，谁知对方拽的紧，她这一往回收，没拽动，自己反而是往前带了好几步，落入了对方的怀中。
两人都是一怔，如此近距离的感受着对方，皆是面红耳赤。
洛阳只觉得怀抱还不错，一时也不急着往出爬。关玉浑身僵硬，不知道如何反应。
她仰着头，看着他还未褪去的慵懒样子，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当时她还不知道，一眼万年。
接下来的巡视，顺理成章的都是关于的陪同下进行，等着要走了，她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味的地方了。
然后姑娘便丢了心的回来。
这个故事结束了。
洛阳讲完了，脸上还有些羞涩。
东娘拴着青菜，一面感叹罗燕发生的事情，一面无语的摇头：“你至少该问清楚他的意思。”
洛阳有些食之无味，用筷子不停的戳着蘸料，只觉得提不起劲。
东娘瞧着她的样子，询问道：“那你喜欢他什么啊？”
自己也和关玉接触过一段时间，非常清楚。他和十七便是两种性格。洛阳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十七那个样子的，可最后怎么落在了截然不同的关玉手中？
“就是觉得有意思。”洛阳小声地说道：“我想嫁给他。”
然后男女那点意思也就出来了。
“可是你要知道一点，就算是皇帝的妹妹，也不能逼婚抢亲啊。”东娘琢磨了一下，漫不经心的说道：“瞧着你的样子是非君不嫁，可是你也知道，公主一旦成亲，就要远走封地，驸马跟随。且不说关玉愿不愿意为你放弃如今的职位，单是朕就不会放他走。”
洛阳神色一暗。
东娘看着自己的妹妹，稍微有些头疼。
议论过储君位置的妹妹和权臣结合，她是一点都不在意的。可看着洛阳的样子，她应该是比较担心的，不然也不会用求助的态度和自己说。故意没有说关玉的态度，是怕自己迁怒关玉么？
看样子还真是喜欢。算起来，洛阳今年已经十六岁了，眼看着今年过去，便是十七岁，这样的年纪，还是有喜欢的人，成家立业了。
只是瞧着妹妹跟自己一点点的生疏，虽然在微笑着，却也有着淡淡的无奈，她不知道这样下去，是好还是坏，但是知道。肯定是要这样下去的。
洛阳支支吾吾，可怜兮兮的看着东娘。她没有过人的情商，只是本能告诉她，她想要和关玉在一起，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动作，可也是心底的渴求。只求求助于东娘，看看能不能有一个可行的办法。
东娘有些无奈，撂下筷子，神情有些严肃：“朕这有个注意。若是你真的和他两情相悦，何必拘泥于形式。私下即可。”
不过依着关玉那么骄傲的人，不知能否同意。
“我听皇帝姐姐的。”洛阳松了口气，嫣然一笑，她原本就没想要和关玉成亲，成亲需要付出的东西太多，她不能接受，也怕关玉不能接受。她要的东西，从来都是东娘的一个点头。
东娘摇了摇头：“瞧着你对他上心的样子，只怕你钻进去，就出不来。到时候别说朕了，便是十七在你心上都没有位置了。”
洛阳吐了吐舌头，气氛又轻松了起来，她调皮的笑道：“快别说十七哥哥了，他近来可是忙的不得了。四哥哥的世情他一接受，就不可开交，家里的娇妻都没空管，怎么有空管我？”她顿了顿，好奇的问道：“是四哥自己要辞去职务的么？”
“是。也好。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东娘虽然觉得他是个不错之人，可既然人家要走，自己也不能强求。
洛阳听了，眼睛瞪大：“那日我遇见要走的四哥哥，他说的正是这句话。”
东娘心里一阵唏嘘，初见四王爷，本以为对方是伪君子，却不想，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两人此时，用膳已经差不多了。下午之际，天还没黑，东娘摸了摸圆润的肚子，决定出去走动一番。
喜鹊和宫女们上前，为两人系上披风，两人走了出去，小良子领着一堆人远远的跟着。
洛阳乖顺的扶住她的胳膊，感叹道：“四哥走了也好，苏家失势，陛下虽然不与为难，但是朝中大臣却没有什么手足之情，昔日被苏家挤兑过的，都落井下石，连带着四哥哥都很为难。”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能挤兑苏家的，应该是方家人吧。”东娘口气淡然的说道，她确切的口气，显然预料到了什么。
如今朝中，虽然有清客自称一派，和白尚书的武将一派，但若说势大的，还是方家这老牌旧人，自己破坏了苏方之中的平和，便预料到了。
没有永久的平衡，而这样一派派的结党，也不是东娘想要的。
无论是方家还是苏家，东娘都只是想要减去羽毛，不叫其过于丰满，又飞的起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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