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5章 嫩草
东娘对于云朵说的这句话只是报以微笑，自己还不用一个小姑娘给撑腰，不过也揉了揉这个小姑娘的脑袋，笑着说道：“那你就好好在这里玩玩儿吧。”
云朵跟着东娘出去闲逛，看着舞台上演的戏码倒是津津有味儿，不一会而就在玩儿的路上越去越远，把自己一开始说的那句保护东娘的事儿给抛在了脑后，果然就是小孩子的脾气秉性。
大厅里面热闹非凡，大家都保持着安静看着上面演的戏，东娘放眼望去见没什么麻烦，索性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休息，虽说早上喝了一碗解酒汤，但脑袋还是有一点疼，斜倚在榻上，轻轻的揉着眉心闭着眼睛，半响，就听见房门被推开。
“楼主。”声音响起，倒是分辨的很清楚，来人正是芙蓉，但见她身穿藕荷色缎圆领圆领中衣，逶迤拖地杏白底金缕月华散花裙，身披樱红绣金烟纱。
随着走进便可看清楚，少女挽着乌云般的长发，那风流别致朝阳五凤髻里插着赤金寿字填青石簪子，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赤金桂猴子雁杆的手镯，双手合十最腰畔。腰上系着枣红如意流苏绦，上面挂着一个烟霞色绣白鹤展翅的荷包，脚上穿的是驼黄色莲花软缎鞋，整个人玉颜艳春红。
东娘没有想到她会来找自己，直起身子，下意识就问：“你有什么事儿吗？外面出了差错？”
芙蓉很少过来和东娘说话，多半也是因为昔日那点儿纠葛的小事儿，东娘虽然没放在心上，但是芙蓉脸皮薄受不了，这个两个人就一直心照不宣的疏离着，如今主动找上门来，能想到的也只有外边有事儿。
芙蓉也轻轻摇了摇头，有几分羞涩：“我是为了自己的私事来找楼主的。”
东娘也算是过来人，也从怀春少女的时候过来过，只看着芙蓉那副含羞带怯的样子，便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心中轻轻一叹，早就知道肯定会有这一事，但没想到来得竟然这么快，但手支着下巴，看着眼前的少女轻轻地说：“你有什么尽管和我说，能帮你做到的，我一定做得到。”
这句话已经是一句许诺了，因为东娘觉的这些少女都不容易，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毕竟也算是成全自己的一份善心。
芙蓉抿了抿唇，一是到已经可能被猜到了，干脆抬起头来直视着东娘的眼睛，坚定的说：“之前还在安城的时候，你说过会放想要离开的人离开，如今来了京都，这句话可还作数？”
就知道会是这样的事儿，东娘没有先回答对方，不是因为不想放人走，而是在想接下来应该怎么说才能作为自己是过来人的一点儿劝解：“对方是谁家的公子？”
总不可能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突然想要脱离这个地方，一个人在京中生活下去，既然芙蓉找上门来表示想要离开，那就说明背后应该是有一个依靠，或者是说有一个男人许诺她什么了。
“是京都府尹，昨天悄悄的来，是我作陪的，他说想要带我回去，我要问一问你的意思。”芙蓉抿了抿唇，握紧了拳头，坚定地说：“我知道楼主一向是为大家好的，不会把我们当成摇钱树，对于我们能不能挣到钱也并不关心，无非就是支撑一下整个楼里面的花销。我自己攒下了一些钱，倒也不是别的，只是感激这些日子你们的照料。”
这话说的已经是去意已决，东娘当然不会再挽留，也不会贪图那点儿钱财，轻声细语的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既然你已经坚定了决心，我自然会听从你的意见，只是昨天一来，对方就说要带你走，会不会快了一点？”
芙蓉自嘲地笑了笑，有几分苦涩：“也不是娶回去当妻子，就是一个小妾而已，他用不着深思熟虑。”
“我不是说他有没有考虑清楚，而是你有没有考虑清楚。”东娘还是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哪怕会有可能得罪人，但是不说的话自己心里面不好受：“你在红袖招里面的时候还是自由之身，而且一直都是清倌儿，可倘若你跟了他，那以后想要再换人家可就不容易了。”
这个国家的确是民风开放，寡妇再嫁的事儿常常有，离婚和离的也不在少数，然而这都是鉴定在两个人平等的基础上，如果两个人不是一个平等的概念，那么肯定会有弱势的一方，弱势就会挨打，这是东娘知道的最为坚定的一个念头。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过来的时候，芙蓉整个人都有些茫然，很显然没有考虑到这么多，仅仅就是因为对方谈吐不俗，所以才会动了心思，毕竟青春是有限的，而像她们这样在红袖招里面度日的人，除了青春年华和貌美以外还有什么东西，只能趁着自己青春还在的时候，赶紧给自己找个依靠之所，而对方毫无疑问就像是水里面的一个稻草，当然也有可能是个浮木，这一切都只能靠人的运气。
“人是要对自己负责的，绝对不能够草率的做下什么决定，我可以放你离开，你什么时候离开都行，但希望你能够考虑一下我说的这番话。”东娘见了红菱之前草率下的决定以后，就一直觉得这种类似于婚姻大事的事儿绝对不能够草率，毕竟自由之身的时候就是一个能够好好挑选的时候，一旦抛弃自己最自由的时候，草率的下了定论，那么过后流的眼泪就是当时脑子里面进的水。
她不想要看见自己身边的女子都不幸福，每天沉浸在眼泪当中，更觉得给人当妾不是一件好事，当初她就是个小妾，自怨自艾了多长时间，好不容易转正了，也觉得心里没底气，所幸后来身后是整个国家，底气足得很，但是对方之前的妻子始终横亘在自己的喉咙里，不过从来都没有说出来而已，毕竟自己在认识对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这个前提条件，既然一开始就已经接受了，那么过后翻出来有什么意思？
芙蓉站在那很长时间，脸上都是怅然若失的表情，很显然也很茫然，就想着一头扎进去，赶紧做个选择，快刀斩乱麻省着，在这儿纠结的难受，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之所以纠结就说明两条路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东娘知道自己现在的阻拦可能会造成对方心中的怨恨，但是还是要拦一拦的，毕竟比起这微不足道的怨恨，这个姑娘以后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能做的自己都做了，能说的话也都说了，接下来就看这个姑娘要怎么选择了，毕竟人生是自己的，路也是自己走的，东娘没办法全全的帮着将所有的路安排好，只能告诉这条路也许不是个很好的选择。
将芙蓉送走以后，本想着在回去躺着，静静地琢磨一下这件事情，没想到玫瑰蹦蹦哒哒的来了，进来第一句话就是：“芙蓉来找你辞行的？”
东娘嗯了一声，玫瑰又说：“你没同意？”
“你怎么猜到的？”她还有些惊讶。
玫瑰直接大大咧咧地坐在了东娘身边，还靠在了东娘腿上，眼睛瞧着她：“昨晚我偶然撞见了这个男人不怎么靠谱，一看就是那种风流薄幸的人留着两撇胡须，看样子四十多岁，也好意思来残害幼苗。”
坚定地把这个男人归列到了老牛吃嫩草的那个行列，完完全全就是不怀好意。
不过在京都里面，像这个年纪的男人有权有势，又很有风度韵味，那一两个美妾是一种很有风雅的事情，没有人会去唾弃，但是玫瑰和东娘是站在芙蓉的角度来看这件事情的，两个人一合计不合适。
“其实也不能说不行，如果芙蓉想要过一些好日子，给人去当小妾，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玫瑰虽然这样说着，但还是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做不来。”
像这种性格非常骄傲的女孩，哪里容忍自己的男人有别的女人，而且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一个。
东娘单手支着下巴撇了撇嘴：“我也不行，都能当我爹的年纪了，我又不恋父，那老皮老肉我也下不去嘴呀。”
一想到像芙蓉那样漂亮的小姑娘要委身给一个能当父亲的男人身上，这两个人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完完全全就接受不了。
玫瑰的嘴还挺坏的：“你说这四十多岁，如果到了五十多岁人就去了，那芙蓉岂不是要守活寡？”
东娘有点儿心虚：“咱们两个在背后这么说人家是不是有点不好呀？”
“那个男人要是什么好人，咱们这么说是不对劲儿，可是一个能娶自己女儿大小的美妾的男人，是什么好人？”玫瑰直接呸了一口，老牛吃嫩草臭不要脸。
东娘想了想没吱声，毕竟也是你情我愿的事儿，但还是觉得不合适，各方面都不怎么合适，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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