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5章 ——第1106章 寒雪
人们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这句话如果用在东娘身上，好像有点不合适。
东娘是从去年开始，才喜欢上雪的。
从前的东娘，对雪几乎没有什么感觉。
忘记了从去年的什么时候开始，东娘看起雪来，几乎可以一晌都不动。
这让空如也有些担心，看着东娘一动不动的背影，空如也觉得自己和她始终有一截距离，即使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无法逾越。
也许，那就是自己丧失的那一段记忆吧，空如也想着。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纷纷扬扬的，像鹅毛般铺天盖地。
雪一开始下大的时候，东娘的眼睛就亮了起来，那是一种抑制不了的兴奋。
一开始东娘打开了窗户，就站在屋里看。
直到后来，东娘要打着伞，站在外边去看的时候，空如也阻止了她。
“东娘，现在天气特别冷，你不能站在外边，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空如也有些担心的说。
东娘看着他，眼神像小孩子一样，充满了乞求。
“不行。”空如也的态度很坚决。
“如果不做点什么，岂不辜负了这雪天美景？”东娘说着，便嘟起了嘴。
“要不咱们喝酒吧？”空如也突然提议道。
东娘挠挠头说：“我已经戒了。”
听东娘的话有商量的余地，空如也欢喜的说：“偶尔喝一点还是可以的，要不岂不辜负了这雪天美景，你说是不是？”
东娘看了空如也一眼，说：“那好吧。”
虽然外面很冷，屋里确实很暖和的。
很快，空如也在两人面前就已经摆好了小菜和烧酒。
望着那一桌子的菜肴，冬天的情绪显得很低落，她幽幽的说：“再过两天就是二十三了，在平常老百姓家里都要祭灶了，这一天在外的人们都会回来，你说，如意会回来吗？”
空如也没有想到，东娘突然会问这个，便说道：“应该不会回来吧，前段日子不是刚走吗，如果她打算在这里过年的话，就不会走了。”
其实，东娘知道，只是在心里，还是希望如意能够回来。
“如意的岁数也不小了，这老在外面漂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女人呀，只有找到称心如意的男人，嫁了以后才会有自己的家，这里毕竟不是她的家，我知道她不会回来的。”东娘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失落。
空如也一边热烧酒一边说：“如意毕竟也练过武功，也算是个江湖儿女了，你就不能拿平常人家的那一套来束缚她，那在江湖上，还有一辈子不成亲的女人呢，是不是？”
东娘心想，就算江湖儿女，遇到称心如意的人，也会选择成亲，不成亲的只怕不是伤了心，就是伤了情的。
空如也见东娘越发的感慨，便说：“别走神了，咱俩玩行酒令，怎么样？”
“我这么温柔的一个人，你总不会说让我跟你划拳吧？”东娘说。
空如也瞪大了眼睛。
心想，看来这天真的是变了，你啥时候温柔过呀？
东娘看着空如也吃惊的样子，仿佛已经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了。
“那个我的意思是，划拳不太适合我玩。”自己这算是后退了一步吧。
空如也不等东娘说完，便张开了手掌，露出了一颗象牙做的骰子。
“简单吧，咱俩就玩儿这个，谁的点儿小谁就喝酒，既不用大喊大叫，又省时省力，你说呢？”空如也有些挑衅的看着东娘。
“好。”
只见空如也麻利的将骰子从空中一掷，接着就捂到了手里，他笑着对东娘说：“你猜猜是多少？”
“你的点数多不了，张开手让我看看吧。”东娘说这话的时候，一点面子也没有，给空如也留。
空如也把手掌张开一看，东娘立刻就大笑了起来，他的骰子的点数居然是一。
“为了省事省力呢，你自己先喝一杯就算了。”好不容易东娘才忍住了笑声，对着空如也说。
空如也算豪爽，直接就把面前的那一杯酒给喝了。
第二次，空如也三，东娘五。
第三次，空如也三，东娘六。
两个时辰过去，东娘喝了三次酒，其余的全是空如也在喝。
到最后，东娘保持着清醒，而空如也却是手里紧紧攥着那两颗象牙骰子，说什么也不撒手了。
东娘轻轻地把他扶到榻上，又给他盖了一床软被，便独自一人走了出去。
外面的雪还在下，仿佛就是为了等待东娘的到来。
东娘撑着伞，走进了漫天的雪花里。
她伸出手，雪花落到她手掌里，转眼就融化了，短暂的来不及让人看清楚这片雪花的样子。
东娘心想，佛曰，一花一世界，这雪花不也一样，代表了人短暂的一生。
有些人，在这一生当中，还来不及回想，就已经失去了。
此刻，陈奕欢，玫瑰，云儿，还有陈贞的脸，都浮现到了东娘的眼前。
东娘苦笑了一下，原来，自己也是放不下，又如何劝如意呢？
空如也望向窗外的东娘，眼里有着一丝怜爱。
我知道没有办法阻拦你，但是，能让你在屋里多呆一会儿，至少你可以少在外面受些冻，空如也心想。
东娘那红色的披风，在漫天雪花里是那么的绚丽，而那背影却是，那么的孤独。
空如也觉得窗外的那一幅画面是如此熟悉，细想起来才发现，东娘曾经画过一副丹青，画里的女人只是一个背影，撑着一把伞，虽然只是简单的几笔，那神韵却和现在如出一辙。
东娘，你是不是感到孤单？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东娘，你又在雪中寻找着什么？
空如也的那种距离感又来了。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甚至这种感觉让他抓狂。
这段时间，他总在努力寻找以前的记忆，可越是着急，就越失望。
如果不能想你所想，那么能够在你身边也是好的，如此想着，空如也也走了出去。
而此时，灼灼的屋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自从上次，她从太子府跑出来，以后每次提到雪，她总是心有余悸。
并不是自己有多害怕，而是今年冬天她新增了一样毛病，手脚冰冷。
以前自己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状况。
大夫看了以后，说是她月子里落下的毛病。
一听大夫这样说，小五急得都哭了。
“娘娘，都怪我月子里没有照顾好你。”小五一边自责，一边擦着眼泪。
大夫看到小五这个样子，便向她解释说：“这不是粗心大意落下的，而是娘娘产小公子的时候气血两亏导致的。”
小五这才止住了哭声，却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大夫说：“娘娘也不必过于着急，这种病是可以调理过的，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我先给你开几副方子，过段时间，一定会有明显效果的，只是在这用药期间，娘娘不可以着凉，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小五满口答应着说，一定不会让娘娘着凉。
灼灼表现的倒没什么。
心想，那以后晚上，肯定要麻烦小五了。
灼灼最严重的时候是，直到第二天早上，她的双脚都依然是冰凉的。
所以一个人的晚上，灼灼得换好几次汤婆子。
“灼灼，你看小五每天晚上给你灌汤婆子也是麻烦，你也不忍心，不如以后我天天给你暖脚吧，你就别再撵我就回太子府了。”太子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要求自己留在这里。
“想得美，你每天待在我这里，吃的，穿的，用的，我可养不起。”灼灼笑着对太子说。
太子想了想，忽然说：“那我这两天送给你一份大礼，包你满意。”
灼灼并没有当回事儿，太子三天两头的从她这里运东西，那已经是常事儿了。
过了两天，太子真给了灼灼一件礼物。
灼灼一看就有些爱不释手。
那一张黑色的熊皮，太子让人做成了褥子。
软而密的毛，在太阳底下发出的光都有些刺眼。
“满意吗？这下你就不用担心脚冷了。”太子得意的说。
灼灼把手放在熊皮上，确实感到很暖和。
两个人都望着这张熊皮不说话。
“灼灼，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那个熊扑来的时候，你会选择挡住我？”太子轻声的问。
灼灼想到的也是那一幕。
其实，事后灼灼在心里也问过自己很多遍，为什么会那样做，可找了很多理由，也没有让自己满意，唯一能说的过去的就是，也许在那个时候她已经喜欢上太子了吧。
灼灼有意想捉弄一下太子，就对着太子说：“其实，当时看到那个熊扑过来的时候，我非常害怕，我本来是想逃跑的，谁知道，一着急，跑偏了方向，那只熊就打着了我，我也没想着救你，”不等卓卓说完，太子的唇已经吻了上去。
过了好久，两个人才分开。
太子在灼灼耳边说：“不管你承不承认，在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彼此喜欢上对方了，这辈子，你注定是我的女人。”
灼灼没有说话，却把头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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