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我脏
唐焰被带到一个废弃的厂房。
他堵了嘴不能喊也拼命挣扎了一路，身上的伤青青紫紫，手腕被绳子勒出血。可这些人毫无怜悯，将他拖拽到厂房里的一间空房，里面本来放了些废弃的管子，如今有一张床，新的，上面只有一张灰色的床垫，也是新的。
唐焰就被丢在这张床垫上，在他对面是一盏架起来的摄像头。“啪”地一下，陈正站在摄像头背后打开上面的灯。
刺目的白光照得唐焰眼睛都睁不开。其实已经很容易猜到会发生的一切，唐焰想，他要是死了就好，谁能够来杀了他！
可他就像是被人翻起肚子摁在砧板上的鱼，手刃者用刀背轻划他的命脉，却只是想笑看他挣扎，偏偏自己逃不掉、死不了，狼狈不堪。
污浊浊的汗水从唐焰额头流淌进眼睛。
再流下时，和着眼泪。
陈正倒是笑了：“今天是你十八岁吧。成年人与成年人之间，做点成年人的事，法律可管不着。”
有人将塞住唐焰嘴巴的东西拿出来，他们想要记录下的不光是唐焰难堪的一面，更是他痛哭流涕为之前所做的一切道歉、求饶，今天为了抓住他每个人都受了一些拳脚，没预想中那么容易。
“我会杀了你，你们。”唐焰哑着嗓子看了一圈众人，一、二、三、四、五……生生记在脑子里，他会杀了他们每一个人。
“你可以试试是你先杀了我，还是我。”陈正舔了舔唇……
“唐焰，陈哥现在有你惹不起的靠山。乖一点，你也少受罪。”
其他人油腻笑……
“不——”唐焰竭力扭动自己。
“不——”
“不——”
……
唐焰嘴巴汩汩冒出血，陈正一把捏住他下巴，断绝唐焰企图咬掉自己舌头的自残行径……
摄像头的红点一闪一闪，记录着这里发生的暴行。
如果时间在这个时候结束就好了。
如果世界在这个地方尽头就好了。
如果人能够忘掉一切美好的、想要记住的回忆就好了，如此，也就不会比得到却注定失去痛苦。
“嘭——”
门拍在墙上发出巨响。
然后掉落。
不过是下一秒，陈正就被人掀翻在地，脑袋被一拳头砸得偏过去，人直接昏迷。
摁着唐焰脑袋施暴的几个人也被另外的人拖下床，而床上的另一人如死了般一动不动，贺一洐心揪成一团，手比脑反应更快，脱下自己的衣服遮到他身上，朝其他人发狂：“都滚！滚出去！”
男生踹碎摄像头，踩着一地碎片到唐焰旁边，挡着所有人视线双目赤红，几乎快疯了。
这种场面没人愿意呆。
不过几秒，陈正就别人拖出去，另外的也被压着走掉，只有贺一洐一个人还在这里。
床上染开的红色糜烂绝艳，外套底下的人露出冷白的皮肤青紫交加，他在微微颤抖着，时不时抽搐。
“唐焰。”
“是我。”
“别怕，别怕了。”
心中滔天怒火，恨不得燃尽整个宇宙，发出的声音却一句比一句轻，贺一洐跪在唐焰身后，解开已经血肉模糊的绳子，每解一下他就咬紧一下牙，眼里酸涩模糊得厉害。
谁能想到有一天洐爷会哭。
没出息，更是因为没用。是他没用，让喜欢的人又一次受到伤害。
他绝不会让这些人好过。
杀了吗。
不。太便宜了。他要用最残忍的方式，还给那些伤害唐焰的人十倍百倍的痛。
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唐焰。
他很怕唐焰会在这件事里再崩溃一次，如果真会如此，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做出点什么来。
贺一洐颤抖着伸手要揽过人，还没碰到，床上的人就瑟缩着，声音破碎嘶哑。
“不要……不要碰我……”
这一声太叫人心痛，贺一洐手停在空中：“我不是他们。”
“我脏。”
贺一洐知道唐焰认出自己，不再犹豫一把抓住人，将他死死抱在自己怀里：“又说什么胡话，你别这样，什么都不会发生了，这一次我会将他们全部解决，再也不会来动你，相信我唐焰，以后——”
“我脏了。这次是真的脏了。”唐焰推着贺一洐，双手的血染到贺一洐胸口，又染到他的唇。
薄唇紧贴着灼烧滚烫的皮肤，一路点燃名为爱意的火焰。
贺一洐抓着唐焰的手腕吻去，轻柔得像是对待名贵的瓷器。
唐焰指骨纤瘦优美，与贺一洐的手合在一起十指相扣，越是想要逃离却越被这个人锁紧，温柔对待，万般虔诚，不过尔尔。
脏掉的手、脏掉的腰际、脏掉的胸口……贺一洐一处一处深情吻过，没有说话，却已经无声地用行动表示了他的含义。
唐焰终于在无数浅吻里停住了战栗，泪水却始终没停。
在贺一洐最终靠近他的唇边，唐焰捂住他朦胧的眼将头偏开：“带我回……家。我今天挑了，挑了你给我的一个家。”
声音已经不成语调，贺一洐抱紧怀里人：“好，我带你回家。”
警察在外面正把陈正几个送上警车，肖市坐在更远处的车上不露面，眼神一直看着工厂门口，车内秘书正跟他汇报，听着听着震惊之余还有疑惑。
他不清楚贺家发生的事，贺一洐被赶出家门的内因，可也不由得多想，这个唐焰，跟他那个小叔是怎么回事。
压着一肚子疑惑，不敢跟贺师联系，肖市决定还是将这么大的事告诉贺锦，刚拿出手机，贺一洐就出现在工厂门口，怀里抱着唐焰，外套将唐焰罩了个结结实实。
不论是谁都被这两个人引住了视线。有警察过来跟贺一洐说话，公事公办要带唐焰去警局做笔录，贺一洐凌厉的目光瞪过去，直直朝肖市在的车过来，秘书赶紧打开车门，他不再近前。
“给我一辆车。其他的先拜托肖市了。”
自是没有不允的。
黑色公务车，唐焰窝在副驾驶，一只手被贺一洐握在掌心不敢放，男生单手飙车，不知道闯了多少红灯来到那座小公寓。
抱上楼。
打开门。
亮灯，又被唐焰摁灭。
此时是深夜。繁华海市都陷入沉睡，写字楼零星的灯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墨色的黑暗里，光脚踩着地板的唐焰一反常态……
贺一洐抱着爱人的腰，小猫儿一样的触感在贺一洐脸颊来回试探。
“做之前没做完的事，贺一洐。”
黑暗里眸色渐渐发亮。
眼泪熠熠闪光。
湿润的唇也是。
……
唐焰弯唇。
……
贺一洐脑中一片空白。
美妙的。梦寐以求的。却也是心痛的。
“焰……焰。”贺一洐抱紧努力贴近自己的人，千言万语，想说这一辈子只爱他永远爱他，想说以前现在无论发生什么他都爱他，想说以后再不让他受伤，最终只是心痛又怜惜地再次吻他。
……
唐焰松开双手插进贺一洐的发，看着灰色的天花板。
他想过，在这里，将十八岁的自己交付。如果是贺一洐，他不会害怕。在得到那么多那么多爱和信任后，他愿意付诸一切，那一刻，会很美妙。
现在看来，也的确如此。
是一样的，可一切都不一样了。
陈正为什么会提前出狱。是有惹不得的靠山。
谁会是他靠山呢？
他大概能明白。
或者说不是大概，而是应该明白。
从未有人坐以待毙，像贺一洐这样的天之骄子，怎么可能会被放弃，所有的按兵不动应该就是在等待今日，在他以为自己真的得到幸福的时候，其实已经冥冥之中付出了代价。
原来，他始终是在泥潭里。
身体满了，心也该满了。唐焰笑笑，泪水横流。
月色浮动，落地窗没有半点遮挡，却也只有神明看得到这里发生的一切，破碎又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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