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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约法三章


果然,没有感情的夫妻,就算是普通的肌肤之亲,也会被当成浪荡子。

        沈安登时对那手没了兴致,隔着一条长长的系花红练,他领着方菁菁“登堂入室”。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方菁菁入洞房,沈安在外敬酒。沈安喝得酩酊大醉,只知道往外吐水,嘴巴俨然一个小喷泉咕咚咕咚的。

        朋友搀扶着他,丫鬟跟着他,好容易折腾进了新房,沈安迈步过门槛,一不小心绊住,摔了个狗吃屎。

        众人面面相觑,知道新郎喝大了,不知道会喝那么大。方菁菁从床上站起,揭开盖头。她依然不曾描眉,眼神淡漠地扫视一圈,众人因她的变故吓得不敢吱声。

        方菁菁走到在地上吃泥的沈安面前,道:“你们下去吧,我自会料理。”

        丫鬟们端着托盘,打算将上面装着枣子、花生洒在寝被下。方菁菁接过托盘,走到芙蓉帐前,轻轻撒了一遍,便把剩了枣子、花生的托盘还给丫鬟们:“把水盆和毛巾留下。”

        得令,众人识趣地走了。

        沈安醉得迷迷糊糊,抬眸只见一片金色晕染在大红缎子中。那是方菁菁的裙踞。她蹲下,对自己吐了一口气,沈安莫名地觉得身体轻盈了。

        方菁菁将沈安扶到床边,用热毛巾擦了擦他的脸,又给他端来一杯茶。他喝了,将茶吐进痰盂内。

        又一杯茶下肚,沈安神思清明起来。他盯着眼前的新娘子,便牵过她的手,将她拉到跟前。他要脱她的裙子。然而他的手才摸上她的腰部,就被推开了。她的力气很大,他重重地倒在锦被上。

        他有些愣神。

        “娘没有教过你,成亲以后要干什么吗?”沈安问。

        方菁菁方才喂他茶的举动,像极了贤惠的妻子。他以为,她不过是一个无趣的性子柔顺的女人罢了。可是她拒绝他,又像极了母夜叉。

        “你不爱我。”方菁菁的声音淡淡的。

        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沈安突兀地笑了笑。原来她不许碰的原因是他心中无爱。他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脸,问:“有什么要紧,你的娘亲与我的娘亲,认识我们的爹时,都不需要感情。娘告诉我,大家都是一样的,相处一段时间就好了。”

        当然,他不会承认自己不喜欢方菁菁。她生了一副薄恩寡义的模样。

        “你不爱我。”方菁菁重复道。

        沈安暴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你想怎么样?”

        “不爱我,便不要碰我。”方菁菁坐到梳妆镜前,摘下首饰。沈安幽幽地看着她,一时无言。这女人比他想象中的古怪多了,越想越乱,他自暴自弃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约法三章好了。”

        方菁菁卸妆的动作一顿,良久,才淡淡问:“你要约什么章法?”

        沈安早便想好了,道:“第一,以后咱们虽然在同一间屋子里睡觉,我也不碰你,你也不碰我。我呢,就睡在长椅上,你睡在床上;第二,若是长辈问起来,你不许将此事告诉他们,明面上咱们是恩爱夫妻;第三,我若在外面找女人,你不能闹情绪。”

        方菁菁的嘴唇微抖,似是想说什么,半晌,也只是点点头:“如此也好。只有一点,你也不能干预我的生活。”

        “成交。”沈安爽快道。

        于沈安而言,成家后的日子比不曾成家更无趣。他不喜读书,父母曾逼迫他上进,头悬梁,锥刺股,如此去参加了乡试,屡试不第。

        如今父母已然放弃了科考之路,只希望能靠方家给自己的儿子谋个一官半职,哪怕是捐钱买一个官位也好,只要儿子能当官,怎么都成。

        他们愈加殷勤地嘱咐沈安,要好好对待方菁菁。

        在沈安看来,似乎不是难事。夫妻二人在人前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当然,只是相敬如宾。

        相处久了,沈安已经摸清了方菁菁的脾性。她既不刚烈也不柔顺,她就像她的容貌一样,清冷恬淡。

        每次见到沈安,她必然要行妇礼。晨起为夫君更衣,为夫君洗漱,与夫君同去向父母敬茶。剩下的时间,都是她自己的。

        她从不苛责沈安,也不求沈安对她好。事实上,沈安对生活枯燥无趣的方菁菁没有半点爱慕之情,时间越久,越觉得她像一碗可有可无的白开水。闷得厉害,他便在友人的教唆下逛青楼去了。

        逛青楼是一件雅事。文人骚客富商都喜欢逛青楼,寻觅红颜知己,或是聆听人间妙音。

        周庄来了一位叫作卿楚的姑娘,生得珠圆玉润,娇蛮可爱。她擅长反弹琵琶舞,每每跳舞,都穿一条缀满银铃的长裙,就像壁画里飞天的菩萨。

        沈安极爱卿楚的嘴巴,虽然小,却不薄,亲吻的时候宛如亲着两片冒着热气的云朵。他更喜欢卿楚的手,软软的,滑滑的。她的手让沈安想起方菁菁的手,他想知道为什么,女人的手都是相似的,性情却天差地别。

        卿楚爱笑,爱说甜腻的情话,喜欢依偎在男人的怀中,撒娇。

        沈安见过祖母豢养的一只狸奴,慵懒地蜷缩在白玉栏杆上,看着皇城的云海。尾巴时不时动一动,却不看过往的行人一眼。等到它饿了,便上赶着去蹭祖母,蹭得祖母笑成一朵花儿。如此,便有好吃的。

        卿楚像极了狸奴,每发一个音,都落在男人心底最柔软的角落。她让人感到血脉贲张。于是沈安日日流连花丛,达到了废寝忘食、醉生梦死的地步。

        又一日,他饮酒醉了,靠着卿楚的□□酣睡,却迷迷糊糊地想起一件事,早晨出门的时候,方菁菁嘱咐他,今日娘亲过来,需得早点回家,不然娘亲会多想的。

        不知道方菁菁是否知晓自己在逛花楼,但他一直小心翼翼。他越是逛窑子,便对方菁菁越客气。

        那日当真昏了头,忘记方菁菁的嘱咐。不巧的是,他耳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沈夫人,您怎么能来这种污浊的地方。沈夫人,沈夫人,沈……”

        接着,沈安听到尖叫声,他立刻被惊醒了。他睁眼,赫然见娘亲端正地站在他面前。娘亲气得脸色青紫,发出野兽蛰伏时才会出现的喘息声。

        不等他开口,娘亲已经抄起身旁的一根木棍,咒骂道:“我打死你个孽子,你个不成器的东西!”

        沈家的女人脾气都随母,格外暴躁。沈安一个头两个大,在小小的香闺内边叫边躲,闹得鸡飞狗跳。

        他忽然窥见与众人站在屋外的方菁菁。她只是冷淡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是沈安对她所有的印象。沈安最终还是被娘亲打得一身的血,然后娘亲抱着他痛哭流涕,又向方菁菁赔罪。

        晚上,沈安被父亲罚跪祠堂。

        凉风嗖嗖的,沈安跪得膝盖生疼,娘亲怕他落下风湿的病根,命丫鬟送来蒲团。不知道为什么,最终来送蒲团的人是方菁菁。

        沈安说了声“谢”,猴急地坐在蒲团上休息。他看了眼祠堂外,没有人看守,便威胁方菁菁道:“你不许把我偷懒的事情说出去。”顿了顿,他又从怀里掏出娘亲塞给他的炊饼一顿狂啃,一边啃一边道,“说好的约法三章,你倒好,将我逛花楼的事情告诉了娘亲。我知道你心里看不起我,何必呢,我们何必互相折磨?爹爹和娘亲跪舔你们方家的嘴脸让我恶心,我看到你也恶心。”

        夜风有点冷,方菁菁沉默地立了一会儿,才淡淡道:“我不曾告密,是蝉香经不住娘的逼问,说漏嘴了。”

        蝉香是沈安的贴身丫鬟。

        沈安一块饼没吞下去,噎得到处找水。方菁菁走到先祖的灵位前,将那供奉所用的甘露取下,捏着沈安的脖子给他灌下去。

        沈安通了气,叫道:“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女人,怎么可以碰先祖的贡品!”

        “是啊。”方菁菁冷淡道,“他们日日吃着供奉,不就是为了荫蔽子孙?”

        方菁菁将剩下的甘露放回原处,转身便走。走到角门处,她又停下来,回眸道:“你大可放心,我已经向佛祖起过誓,绝不会爱你。”

        “切!”沈安以为是什么誓言,不由得发泄一般回敬,“谁稀罕啊,只要你同意,我即刻与你离婚。”

        方菁菁不曾回答,离开了。

        日子又风平浪静地过了下去。

        沈安自出了事,少不得在爹娘面前赌咒发誓,方菁菁表示大度,没有追究,爹娘更觉得愧疚,几乎将方菁菁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看待。反倒是沈安,他们哪哪都瞧不上眼。

        沈安在家里闷了两个月,日日待在屋顶,赤足推着暴晒的谷堆。

        方菁菁在楼下回廊的阴影中绣花。

        方菁菁喜欢刺绣、书法与绘画。她也喜欢采摘露水与鲜花,做成香粉和糕点。方菁菁的生活十分枯燥,日常活动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时间。而这些事情都是修身养性的,所以,沈安从未见方菁菁笑过。

        他也尝过方菁菁做的点心,香甜软糯。

        尽管如此,时间也不能弥补他们感情的裂痕。沈安才待两个月,便思卿楚如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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