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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胭脂香


司幽刚从沈安的客房处回来,冷不防看到张颂鹤坐在外屋喝茶。她离开之时他还睡着,这会子竟然醒了。

        “你去哪儿了?”张颂鹤问。

        司幽坐在他对面,给自己续了杯水:“我解出沈安的谜团了。”

        “哦?”张颂鹤吧咂吧咂嘴,极有兴趣道,“怎么回事?”

        司幽润了润喉,将来龙去脉说了。张颂鹤沉默半晌,笑了起来:“天底下还有这等可笑的诅咒,我爱你就会皮肤溃烂而死。”顿了一会儿,他又重复道,“我爱你。”

        司幽揶揄:“非要强调这几个字?对着空气说呢还是对着谁说?怪骚的。”

        张颂鹤哈哈大笑:“我以为你会当真,怎么连个面子都不给我。”

        “你爱的人不是我。”司幽冷淡地道。

        张颂鹤表情微微一僵,连忙倒了杯茶:“对对,你说的都对。喝茶喝茶。”

        “不喝了,现在躺下还能睡一个时辰。”司幽起身,施施然入了里屋。

        房间的角落里,桐荷抱臂眯着眼。张颂鹤瞥了她一眼,摇摇头,走到长椅上躺下了。

        假亦真时真亦假,张颂鹤边睡边想,也许呢,他便是曾经爱得太深,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次日,张颂鹤将司幽摇醒。司幽睡得两颊酡红,好似醉酒了一般。嘴巴噘着,上面似是镀了一层温暖的釉色。

        司幽皱眉道:“何事?”

        “你忘了,今日集萃楼拍卖会。”

        司幽一拍脑门:“啊,对。”

        她差点儿忘了。她确乎是忘了。

        两人刚刚出门,便见白矾楼内挤满了人,一副出大事的模样。司幽悄悄问了旁边一个状似看热闹的看客,那人担忧道:“沈安沈老板死了,有人用两根筷子扎过他的咽喉。”

        “沈安?”司幽惊讶极了。没想到,昨夜竟然是她见沈安的最后一面。张颂鹤嬉皮笑脸道:“这回你摊上大麻烦喽!”

        被司幽狠狠踩了一脚。

        “乌鸦嘴。”

        说来也巧,一个赵慕良,一个沈安,都死了。司幽甚至觉得,这白矾楼内有妖邪,下了诅咒,所以命案不断。

        司幽好不容易挤到了人群中,只见永安王平礼也在现场。他想必也十分头疼,好好的一场拍卖会连续闹了人命案子,沈安甚至是拍卖会的主持者。

        沈家顶梁柱死了,谁来保证拍卖会顺利进行?

        “老爷……”他正皱着眉头,忽然便见一个妇人,扑到蒙着白布的尸体前哭啼不止。

        “老爷你死得好惨呐……”

        “大胆,王爷在此,岂容你大声喧哗?”妇人帕子一抖,连忙跪地叩拜:“民妇辛小娘拜见王爷。”

        平礼不解:“你是沈安的什么人?”

        “民妇是沈安的内人。”

        “胡说,”有人揭穿道,“沈老板一直是孤家寡人一个,几时续弦了?”

        “民妇句句属实,自方夫人去世后,沈老爷的生活起居都是民妇照料的,民妇原是随夫人陪嫁来的丫鬟,相处的时间久了,沈老爷便对民妇依赖有加,府里上上下下都可以作证。”

        “原来就是一个没什么名分的丫鬟,连妾室都算不上。”有人酸了一嘴。

        辛小娘这时候装深情,无非是想借内人之名分一笔财产。

        司幽还隐约听到有人议论,沈安有一个养子名为沈威,平日里奸诈得跟只狐狸似的。那辛小娘哪看得上这老的,八成是和那小的有一腿,奸夫□□在设法谋取沈安的万贯家财呢。

        何况前些日子,沈安隐约透露要把所有资产上交国库,他们一定是坐不住了,所以才打算谋财害命。

        人,一定是沈威与辛小娘谋杀的。

        “也不一定,三天前沈老板和何老板不斗急了眼吗?何家沈家向来不和睦,说不定是那何老板暗地找人做掉的。”

        “你傻啊,刚闹矛盾就杀人,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说的也是。

        那讨论得起劲的人都陷入了沉思。

        司幽咋舌道:”沈安原来还有养子,连自家丫鬟都不放过。我以为他当真如故事里那般单纯忠贞。”

        “一点也不矛盾。”张颂鹤笑笑,“人老了,就不能以年轻人的眼光看待问题。就算他格外恩待丫鬟,不代表他心里最重要的人不是方菁菁。”

        “人对衰老最是无能为力,也最难参破。”张颂鹤似有感慨,目光落在天花上。繁复绮丽的花纹沿着横梁铺陈而去,他时常有种如梦如幻的错觉。仿佛他醉倒在梦境中,还未醒来。

        司幽知道他的故事,附和般安慰道:“你倒好,这辈子都不用担心容颜老去了。”

        “不好。”张颂鹤低声道,“一点也不好。”

        司幽无语,干脆将注意力转移到沈安上。有人向平礼告密,寅时司幽曾找过沈安,不知对沈安说了什么,沈安自那之后变得特别消沉,将下人全部遣退了,将自己关在屋中。

        平礼皱眉。

        沈安死状像极了自杀,仿佛他便是那样坐在窗前,手中把玩着两根细细的筷子,想到伤心处,便将之插入了自己的喉咙里。

        可无法解释的是,为什么他死时会露出那样惊悚的、不可置信的眼神,仿佛临死时被吓着了。

        他右手手掌全部萎缩,只剩下一张皮。

        平礼没有办法不将此事与妖物联系起来。当人力无法实现的时候,他只能如此思考。他并不是不相信怪力乱神的事情,可是平日里不会率先将一件案子定为妖乱案。也许,是他最近接触多了。

        白矾楼里,他认识的唯一的妖怪,就是司幽。

        那只看起来以人间美艳女子别无二致的妖怪,一双眼睛漆黑如炭,蕴藏着凛冽的光火。

        毫无意外的,司幽成为平礼的座上宾。她可以如此认为,其实平礼怀疑她,只是不敢造次,假装和气。

        司幽不介意,呷了一口茶,淡淡道:“我找他,只不过因为他跟我讲了一个悲伤的故事。你知道,在故事里他很单纯,我甚至不知道他有养子,还养着一个操持家务的女人。”

        张颂鹤不请自来,自顾自也喝了一盏茶,坐在司幽旁边,笑道:“男人老了都一样,沈安生意往来与应酬颇多,没有一个女人打理内务怎么行。”

        平礼嘴角一僵。

        “沈安死得蹊跷,本王认为,这白矾楼里藏着不止一只妖怪。”

        司幽不置可否。

        据她所知,与沈安有关的妖怪已经死了。沈安本人除了钱财,没什么可图的。妖怪为情为爱,鲜少有为财杀人。

        她正闲极无聊地附和着平礼,仆人忽然进来通报。一边说,一边牙齿打颤:“王爷,不好了,白矾楼的门忽然全部锁上了,大家拉也拉不开。小的们尝试用刀划开,门破了,门里面还有门,就跟划不完似的。墙壁好像坏了,到处都在流红色的浆液,味道和血很像。”

        平礼皱眉,起身,对司幽道:“楼内有古怪,烦请魔君与本王一同去瞧个究竟。”

        “出不了门是大家共同的烦恼,不烦。”

        司幽和平礼来到屋外,人比方才更多了。

        “呵,壮观。”张颂鹤感慨一番。

        司幽极目远眺,几个护卫正在破门,一刀下去,雕花门便碎了。可是正如仆人所说,方才坏了一扇门,门外又生了一道门,仿佛大门无穷无尽似的。

        四周的墙壁缝隙中汩汩冒着粘腻的猩红的液体。

        司幽指尖点了一下,放入口中,皱眉:“什么像血,分明就是血。”

        “何方妖孽在此故弄玄虚?”平礼不解道。

        “我也是第一次见。”司幽严肃道,“这是一只煞气颇重的妖怪,想必有着悲惨的过去。”

        “难不成因为古董太多的缘故,什么妖怪都冒出来了。”张颂鹤揶揄。

        司幽白了他一眼,冷淡吩咐道:“桐荷,跟我巡视一下白矾楼。”

        一直跟在司幽身后宛如雕塑一样沉默无言的桐荷点点头,司幽大袖一拂,顺着东面的走廊而去。香风拂过张颂鹤的鼻端,他闭眼吸了半天,笑道:“女人的胭脂香,真是绝了。唉!司幽,我也去,等等我。”

        司幽从东面的木梯上到三楼楼上的看客都下到了一楼,一时间整个三楼变得十分安静空旷。

        血沿着墙壁滑下,空气中弥漫着腥甜的气息。司幽循着客房的走廊慢慢向里巡视,耳边蓦然响起一阵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似是一名小女孩的声音。

        “父王,我也想穿裙子嘛。鸢羽姐姐都能穿裙子,为什么要把我打扮成一个男孩子?”

        司幽一惊。那是她年少时对父亲说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走着走着,便想起来了。

        桐荷似乎觉察到她心境的变化,道:“主人。”

        “嗯?”

        “主人的脸色不太好。”

        “是吗,不用担心,我没事。”司幽笑,“一定是只善用幻术的妖怪,你可不要着了她的道。”

        “嗯。”

        一主一仆一间间屋子巡视,司幽总觉得,那妖怪就藏在第三层的某间客房里,可是她怎么找也找不到。那妖怪就像和她玩捉迷藏似的,忽近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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